“我也是这样的,除了上班就是睡觉。”
“你和运动员接触多吗?”
“基本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们,我是幕后人员,呵呵。”
绕了一圈,我们已经到了公寓门口。他送我到我家楼下,说了晚安他便想目送着我上楼,而我执意要目送着他回去。这一次,我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的高瘦的背影。
“裴诺,好久不见。”突然的声响把我吓了一跳,很嗲很温柔的语气在我听来简直毛骨悚然。又是浓妆亮相的肖颖,长长的咖啡色卷发把整个人装点的妩媚至极,一双高根鞋足有十公分的样子。我站在她正对面,比她矮了一截,幸好差距没有玄殊的离谱。难得我为自己与生俱来的身高优势大大满意了一回。
“是啊,我真希望我们两个不如不见。”我衬托她的笑容也露出一个看似真心的微笑。
“那真是可惜了,不能如你所愿。你那个有钱男朋友把钱给你了没有,我可是等到现在了,毕竟能减少还清债务一天就减轻你妈的痛苦一天。”她从来快人快语,而且每次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很,可我欠她些什么我自己都没搞懂。
“你在做梦吧,我男朋友是和我一样普通的工薪阶层……”
没等我往下说,她挑了挑眉毛打断:“我指的人是,许柏辰。”
“见鬼了,你确定你找的人是我?”我的心顿了一秒,就在我以为生命中不再有许柏辰这个人时,他又一次以这种方式出场。
“我不找你找谁,你妈真是神通广大,连许柏辰都能被她逮到。裴诺,我们也别装来装去了,许柏辰让我跟你开价,一百万。我当初也答应了他,钱到手后,从今往后我不再来烦你,包括你妈。”她双手抱胸,那只镶着钻的手袋因为她动作稍大了些而晃荡在我眼前。我犹如一瞬间失焦,眼前全是黑漆漆一片,我终于再一次体验一回,麻木的滋味是如何的。
我手心里渗出了汗,身体轻颤,原来盛许的夜晚如同十二月般寒冷,一股寒流从心间一直流淌过指尖,指尖却冒着虚汗。
“你总是从我身上妄想得到金钱,而我却没你说得那么有本事,不如你自己去勾搭那些有钱人试试吧,或者效果会好得多。”我说了很难听的话,她把我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我一次次防守都不成功,只得上前主动进攻。
我不会让别人有欺负我的机会,生命是父母给的,而命运是自己掌握的。我一个人奋斗在繁华的上海那么多年,保护自己已然成为了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可以为了四川地震而捐献一个月的工资,可我决不允许别人向我敲诈一百万而默不做声,况且我也没那么多钱来给他人敲诈。
“你能卖个好价钱,不是吗,而我不能啊。”她温柔的轻笑两声,双手摊开,很痞的动作。我没有被她的话点燃导火线,我默默的看着她,幕色下她的假睫毛最能显示她的野性。这样一个女子,是怎么忍心满口说着伤人的话,而又是怎样一个女人,会把别人的尊严引以为豪的踩在自己脚下践踏。
这一刻,真希望自己从未遇见过大学时期的她,那么清高和孤傲。
“你说得不错,假如你有我这样的本事,就不用低下到来求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的我。”我转身上楼,把单元的铁门关上,只听见门缝的空隙里清晰的传来她忿忿的抓狂声音“傻比,嚣张个毛。”
我洗好澡,气愤外加意气用事的拨通了许柏辰的私人手机号码。这一刻不再有胆怯和害怕,等了许久他才接通,声音有几分清远,四周喧哗声四起,他轻轻的喂了一声。应该是在酒桌上,有人放开喉咙邀酒,我想挂断时,那边已经安静下来,能够听到许柏辰轻微的呼吸声。
“说话。”他言简意赅,和平常没两样的语气。
“许柏辰,我是裴诺。”
“我知道,什么事?”
“你是不是爱多管闲事啊,谁问你要钱你都会慷慨的施舍是吗?四川在重建,乡下吃不上饭的贫民到处都是你怎么不去管!”
我不满的对他大声斥责,一股脑把满心的委屈和怒气都撒他身上。
等我说完后,他那端沉寂了几秒,才缓缓的对我开口:“你打扰了我喝酒的兴致。”等他语气淡淡的讲完,我甚至可以想像得出此刻的他面容是怎样一副清冷的傲慢。
“很抱歉,不过你同样严重的干预了我的私生活。”
“有事你可以面对面来找我,或许说得会清楚些。”
“我才没那个美国时间来找你!”之后我啪的一声挂断,心里解气不少。虽然我知道他那么做是在帮助我,做得那么滴水不漏,我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眼皮沉重的厉害。眼睛涩涩的,没有想哭的冲动。我能感受到我胸口明显的上下伏动着,呼吸声很重,好似被人重重捶过一样,正在急促深呼吸着救命的氧气。
这晚我很意外的失眠了,我终于体会到人们口中常指的失眠为何物。原来就是辗转反侧,身下的床单已经皱了又皱,绵羊数到一万也起不到催眠的效果。
不知是不是精神恍惚,我听到了门铃声,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又消失了。直到我翻身的那刻,我才确定门铃似乎又响了几声。
我赤着脚下地,竟然是许柏辰,打开门的瞬间扑鼻而来一阵烟味酒味香水味女人味……在这个烦燥的大热天,我差点干呕出来。
他进门时重力把门关上,我瞪了他一眼,他则自顾自在布沙发上坐下,而且很慵懒的把穿着皮鞋的脚往玻璃几上一搁,完全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那双布满疲倦的双眼意味深长的盯着我,不怒不喜,不言不语。
气压之低足以想像,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说道:“有什么不满意,我洗耳恭听。”他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我则选择在地板上原地坐下。客厅里很闷,因为没有开空调,密闭的暇小空间里,不一会儿我颈边的汗就冒了出来。
许柏辰扯了扯领带,随后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冷气。
“我有你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我用词不知准不准确,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我在肖颖心中是这样的身份,于是嘴角一扬,这么说道。
“你说什么?”许柏辰问的很平静,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大的起伏,也许是真的没听清,因为他身上酒气很浓,一定是喝得没有方向了。也许是故意反问一遍,他口齿毫不含糊,走路也这么稳妥,应该不像是醉的人。
我沉默下来,和他说话总是这样累,我一向不是谈判高手,说太多到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他一反常态的绕过玻璃几,在我身边蹲下来,嘴唇对着我的耳边,很轻很轻的问:“你说我是你的什么?”
我别开脸,倔强的回答他:“让我这么说,我是你的一个玩物,不要了就用钱随便打发。”
他狠狠的扳过我的肩膀,我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估计他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指关节因为用力甚至发出咯咯的响声。我试图甩开他的手,他只是把力量收得越来越紧,眼神凌厉的望进我的眼睛里。
“那天是你说的分手,是你一心一意要离开我。”他说时几近咬牙切齿,神态仍一派轻松。
“不管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都不会改变你的做法,不是吗?”
“你真是了解我,那么你刚才根本没必要打那通电话。”
“那你就当我没有打过,所以你也根本没必要这么浪费时间的跑来这一趟。”
“我却觉得我没有白跑。”他强迫转过我去看他,他的笑容邪邪的,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凶厉的眼神从未出现过半分温柔之色。
他霸道的在我浴室里洗了澡,幸好我想像中最不堪的画面今天没有出现。他很安分的掀开被子的一角,自然的无视我躺在了我身旁。
如我预想之中一样,那晚之后许柏辰便在我世界里消失了。甚至连带着肖颖或是肖虹都不再来找过我一次半次。
这段清闲的时光唯一出现在我身边最多的人便是丁梓阳,他偶尔忙到很晚才有时间,我们便约在附近一块吃宵夜,喝几杯啤酒,身和心一起放松在这许季最炎热的时段。
今晚我下班得也晚,到家已经快十点钟,刚走出电梯就接到丁梓阳的电话,于是我连家门都没打开便折回电梯里面,按了一楼。
他穿着淡灰色长袖衬衫,袖口高高挽起,见到我时他淡淡笑了笑,衬托着今晚柔和的月光,人们口中的美男子估计就是这番模样。
“一个星期吃三四次宵夜,我的体重正在急剧上升。”他拉过我手的同时,我如实抱怨,实际有小小撒娇的嫌疑。
“胖点好看。”丁梓阳和我在一起总面带微笑,所以总让我幻想着他还是个大学生。
“又不是杨贵妃时代了。”我和他伴着暖哄哄的风走出公寓,左拐有一家烧烤店,这个时间段客人反而爆多,看来都是喜欢过夜生活的人群。
小湖边也有座位,我坚持总喜欢在风景好的地方饮食,只可惜小湖有点脏,上面漂浮着一些枯叶或是白色污染。湖边上的杨柳安静垂挂下来,倒映在水面上,泛起小小的涟漪,形成一波又一波荡漾的水花。水面里有月亮的倒影,我想到一个成语,镜花水月,原来这样美。
“你今天也加班吗?”丁梓阳递给我一杯橙汁的同时问,周边有大声嚷嚷的酒客,我们两个是被遗忘在角落的自由恋人,这感觉配合着晚上,十分舒服,甚至浪漫。
“恩,领导临时分配出来的工作。倒是你,怎么天天加班,你老板真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他听后放声笑出来,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还是很爽朗,一如他性格那般灿烂。
“最近业绩太好了,连老板都加班。”他解释。
“看来还是个敬业的资本家。”我和他同时笑出声,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一句很应现在情景的歌词,简直形容的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