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不快,方向是往他家,我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窗外,进入我眼帘的,是一片萧条。冬天的风,冬天的景致,衬托着我此时,内心的不快乐。
许柏辰仍是走在我前头,我根本无从知晓,他为何不高兴。
两个小时前,他还为我制造出,我以为的求婚现场。
两个小时前,我还能边感应着自己的心跳,以为幸福触手可得。
进门后,他用力的关上门,耳边传来一记“轰”的响声,好像屋子某一角正渐渐坍塌。
许柏辰的手,从我的斗篷大衣下摆浅入,指尖的温度似冰。
我不由自主的溢出声:“冷……”
我记得,进门后,我们只顾缠绕在一起,没有谁开灯。
目光穿越许柏辰的肩膀,我看见了林艺,打扮一身淳朴的林艺。穿着从未见她穿过的居家服,粉红色的运动衫,看上去好像二十来岁的样子。
餐桌上,摆着一道又一道的菜,汤还冒着热气,看来她才刚刚精心准备好。
我愣在原地,双脚发麻,只是盯着许柏辰,木偶般呆滞的轻声问:“为什么她在这里?”
“裴诺,我不知道你会过来。原先,只是想给柏辰一个惊喜。”林艺不等许柏辰解释,率先打破沉默,没有一点尴尬。
她似乎,已经预测出了这样的结局,立在不远处,气定神闲。
许柏辰面如死灰,也许他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带着我,在林艺面前上演“精彩激情戏”。
我苦苦的冷笑,身体有气无力,却还是对着林艺,尖锐指责:“你给我闭嘴!”
林艺噤了声,许柏辰双手捏着我的肩膀,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我不知道会这样。”
“许柏辰,你给的答案未免太可笑太敷衍?你接着解释啊,你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钥匙,你不知道她很快就要变成这里的女主人?或者,你可以直接对我说,你更喜欢三人行?好,我不陪你玩了!”
“裴诺!请你冷静下来后,给我解释的机会。”许柏辰打断我尖锐的叫声,我却觉得,整个屋子都是我的回音,一遍再一遍地无休无止。
“我对你很失望。她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专用的睡觉场所?”我满嘴的嘲讽,实际,只想把自己从一个美的梦境,跳入另一个恶梦。
落差太大,导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不比他们,无动于衷。
原以为,无动于衷只适用于许柏辰,不想,也适用于林艺。真是,天生的一对,我算什么?
“裴诺。”林艺再度开口,语气里带着无奈和隐隐的谦意。
于我而言,她这个人,无疑是实实在在的恶梦。
“请你闭嘴!”
这时候,我要的不过是许柏辰对她的一句指责,一句质问。
我像个傻瓜般,等了良久良久,等到桌上的汤都不再冒热气。他也没对林艺提出,哪怕是一句的疑问,只是对我轻声道:“我先送你回家。”
我开门就跑,电梯的键快要被我按坏,同时过滤掉一切身后的动静。
敌不过许柏辰的无赖,他硬是利用电梯合上的最后一条缝隙,强行进入。我只好,选择视而不见,只是他逼迫般抬起我的头,让我直视他的眼睛。
想都没想,我挥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接着道:“许柏辰,我们完了!”
语毕,电梯不受控制的往下降,小小的空间里,一室黑暗。
我看不见许柏辰清冷的脸孔,我也看不见他的脸上,有没有因为我的一巴掌,而微微泛红。
此时此刻,唯有眼眶的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许柏辰抓过我的身体,紧紧搂我入怀,我使劲挣脱,换来的却是更强势的占有。
“裴诺,不要这样!”许柏辰几乎贴着我的耳廓,低吼。这声音里,扬着低低的委屈和无奈。
“电梯坏了。”我终于冷静下来,面对现实。
“有我在,别害怕。”
“那就快点想办法!”我甩开他包裹住我整只手的掌心,拒绝从他体内带出的热度。
一切预防电梯突然发生故障的措施都用上了,此刻我和他分别站角落的两处,我无助的蹲下,等待救援。
我能听见的,便是一颗一颗的眼泪掉落在鞋尖上的声音,不管过去现在,许柏辰把我对他的爱,总是践踏得面目全非。
这一刻,我真的认了,对于我给他的爱,不应该再固执的继续下去。
爱他,受尽委屈。
爱他,伤痕累累。
“裴诺,对不起。”许柏辰蹲在我身前,双手握紧我蜷缩着的十指,他耐心的,一根一根替我扳直。
他手尖的温度,比我都低,很冷很冷。
“裴诺,不要这样,不许再哭。”许柏辰双伸出手,帮我抚去脸庞的泪,和着一层晕开了的粉底。
“许柏辰,我不想再继续了,我们分开。”黑暗里,与我对视着的,是如宝玉般明净的漆黑瞳孔。
望着他,虽然我的泪,强忍着却还不断溢出。
我明白,我已经,不允许再让自己,沦陷在他的眼眸。
“不,除了这个,我一切都能答应你。”许柏辰一口否决,口气严厉的不容质疑。
“那好,你当着我和她的面,保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好。”
许柏辰应承下来,没有犹豫。
等到我们脱离了危险的困境,许柏辰二话不说,拉着我朝车库走去。
他送我回到家,我不忘提醒:“别忘记,你刚才说的话。”
到家,泡了个热水澡,照着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得不像话。只有对着自己,满身的疲乏和伪装,统统相形见绌。
红肿的眼睛,到了第二天,没有好一些,反而变本加厉。我只好,化着从未有过的浓妆,遮掩从内而生的狼狈。
不想,那日明显打不起精神的我,却被领导纷纷想起似的,一个接一个光顾我的工作室。直到付海来,我实在有点撑不住笑容,轻抚着额头,继续调整状态。迎着他的笑眸,声音嘶哑到不行,打了招呼:“付大哥,是不是来报收视率?”
付海一脸明了的朝我笑笑,然后不住的点头,走近我后,用手指比划了个数字。
也许,这样一种根本没有交集的相识,谁都料不到,他这样一个男人,给过我多少的鼓励。
组长正好泡了杯茶,看见付海在,人还离我们有一点距离,就大着嗓子打了声招呼。
付海朝他一挥手,组长闲步走了过来,凑近后问:“怎么样?”
“收视率,破纪录。”他仍是做着手的动作,报着一个相当高的数字。
“这下,你知道我们组藏龙卧虎了吧?”组长得意洋洋,夸着我,夸着我们。
我站在一旁笑,然后聊了几句,适时的回到岗位上。
一连好多天,我对许柏辰避而不见,完全没有勇气见他。更怕,又掉进那一日,无底洞般存在着的无底洞里面。
只是,经过了这件事,有一点改变了。许柏辰天天几通短信,以前这情况,何时有过?
内容简短,有时候是几个字,有时候是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明知我不会回应。
哦,他曾有一次,疯狂的发我短信。那时,我是真的不知晓,看到后,会感动到一塌糊涂。所以,也回应了,这一生,只此一次的疯狂。
想起来,那心潮澎湃,依旧久久回荡在心口。就仿佛,每次随着心脏的跳跃,那一次的经历,就揪着心的抽搐一回。
不知,他是否收到了我的明信片。
亦不知,他是否读到了我,隔着太平洋的,已是迟了的想念。
好多事,过了当初冲动的时间,也就失了最恰当的时机,说出口、问出口。他没有提起,我却时常放在心上,等待着他突然的回过头来,问一问。
这样的突然,就如那一天,他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怀揣着偷偷的侥幸和自欺欺人,真是,越来越把握不了自己的心。
由于《一周足球汇》的收视创新高,足球组拨出经费,聚了次餐。我隐隐发现,一直和我相处不错的雪漫,那天开始,对我成在不大不小的成见。
我们一起合作,她开始心不在焉,脾气暴躁。有时候,同事们偏向我的意见,她会冷着脸,轻声的笑。我看在眼里,发作不得,得罪不得。
那次餐桌上,就我和她两个女同事,于是理所当然的并肩而坐。
没想到,她又换了一种心情,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解释:“裴诺,你别介意我前两天的态度,我家发生了点事情,心情很糟糕,并不是对你有成见。”
“哦,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没觉得啊。”我分明学会了,场面上的话。甚至,装着一点不知情的模样,略显遗憾的回答。
我们的交谈声压得比较低,而另一拨的敬酒高潮也开始,所以这根刺,也就告一段落。
酒足饭饱,许多同事走起路来也不稳,有的人提议续摊。但另几个,显得兴趣缺缺,也就作罢。
我们告别,然后各回各家。
多么不经意,人与人之间,每天每秒,都在上演告别的戏码。谁可预知,我们下一刻,会和谁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风吹痛了我的眼,这些天,许多杂乱的思想,总是在我脑海里晃荡。我误以为,再严重下去,它们就会破土而出。
我打算拦辆车,回家好好睡个安稳觉,可下一瞬,便改变了主意。我站在餐厅门口,陆续从我身边走过好多人,有些还刚来用餐,有些已经兴致高得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