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经理的目光在我和皓泽脸上扫了一眼:“许大哥,不关皓泽的事,都是我自己老糊涂了,都怪我自己……”
叶经理越是这样,许父就越觉得自己对不住他,连忙说:“老叶,你我是十几年的兄弟,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
见叶经理还是不肯开口,许父以为他是当着皓泽的面不敢揭皓泽的短,就朝着我们挥挥手:“你们几个都下去,我跟老叶单独聊聊。”
我拉着皓泽准备下楼,旁边的人也陆陆续续散开了,但是他们的目光却都先先后后地锁住在皓泽的身上,似乎所有人都在谴责他的冷血,这样的总经理天理难容。
我分明感觉到皓泽的手在发抖,手心冒着冷汗。
他无力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他居然会跳楼,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有自知之明而已,我只是想告诉他我并不是个傻瓜,可以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干出那样的勾当……”
我握紧了他的手,安慰着:“皓泽,其实你不觉得他跳楼这件事儿挺蹊跷的么?”
他顿了一下:“怎么蹊跷了?”
“如果叶经理真的想死,他会从三楼跳?还专门挑了在大榕树的位置跳,你也知道叶经理是在五楼办公的,直接从五楼下来不就得了,干嘛还专门跑到三楼去寻死?”
“他是去三楼跳的?还掉在了大榕树上?”
“对啊,跳下来的时候,被大榕树的枝桠给挡了一下……”
“那大榕树还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才不是成心想死,他只是想做一出戏,做一出戏给大伙看,给我爸看,我才不吃他这一套。”皓泽讽刺地笑,正是他的笑,让我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无助和无奈。
我说:“在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笑得出?大榕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想,这个时候如果公司真的闹出人命来,得出多大的乱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里里外外的人都会说你的不是,不但如此,还会影响许凯公司的名声。”
皓泽没做声。
我接着说:“一会儿,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去给叶经理道个歉,这件事也要给他一定的补偿,这个时候还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秀才遇到兵了。”
“装可怜,就知道装可怜,我见他这幅样子就难受。”
“能拿性命开玩笑的人,不是装可怜,是真可怜。”我补充着。
正说着,许父出来了,厉声道:“皓泽,你给我过来!”
皓泽拉着我过去了。
许父指着他的鼻子:“我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无情无义!”
我忙轻声对皓泽说:“进去给叶经理道歉去。”
皓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道了歉,叶经理依然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哪里受得起呀?许总,都是我老糊涂了,我老糊涂了呀……”
皓泽请了一个护士,让好生照看着叶经理,然后皓泽、许父、我三人一起下楼,走到一楼的时候,正好遇上来看梁芷箐的许母。
许母一看到我就气得大骂:“秋雨霏啊秋雨霏,又是你!把我的芷箐害成这样?我早就让你离皓泽远点了,竟然还跑到公司里去?只要你一走进许凯,就肯定要出事儿……”
许父不耐烦地顶了她:“你整天都是芷箐,也不看看公司出了多大的事情?妇人之见!”
说完,就准备上车。我低着头,跟皓泽和许父上了车。
上车之后,我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是许父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皓泽依然气呼呼的,终于他忍不住问许父:“爸,你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跟你解释的?”
许父这时一反刚才的暴戾,语气柔和:“算了,皓泽。我也不是傻子,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这样骂我?处处护着他?”
“这就是处世之道,哪里能都像你这样?直来直去,一点也不知道掩饰?我当然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但是他是我的老战友了,他也有他的困难,我就算真的对他有意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还为难他,他也不容易,你就多多宽恕他吧!”
皓泽依然不服气:“你总是护着这帮人,时间久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是我要护着他们,其实他也辛辛苦苦一辈子了,你想过他为什么会干这些事情没有?”
皓泽不假思索:“贪呗,他就是一个贪婪而愚蠢的人。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猪,身上却却淌着狼的血。”
我连忙拉了拉皓泽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样无礼。
许父又有些愠怒:“瞧你都说了些什么鬼话?从来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个老同志,在这个公司奋斗了二十几年,还没有安全感,还要放下尊严去干这些事情,你以为他真的是没有一点自尊?没有一点苦衷?难道他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贪婪而愚蠢?他还不是被生活所迫?!想想你自己吧!作为许凯的总经理,怎么才能够给员工安全感和归属感,想想怎么才能够让他们安安心心地为你效劳!别整天放狠话,吓唬谁呢?”
果真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不愧是许凯的创始人,我暗暗佩服。
许父接着说:“我想过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让老叶退了吧,但是保留原有的待遇。还有他儿子明年也毕业了,那孩子品学兼优,就让他来许凯公司工作吧,好好培养培养。”
皓泽显然不想同意,这在他看来,就等于是一匹老狼还没走,又来了一匹小狼崽子。
我用力地握了握皓泽的手,对他说:“皓泽,这样正好呀,公司现在正却人才呢,现在居然有主动上门的了,叶经理也算是销售部门的能手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必儿子在这方面也会有一定的天赋,到时候就让他子承父业呗。”
许父这下开心了:“皓泽,我觉得雨霏说得很对呀?你觉得如何呀?怎么也不说句话呀?”
皓泽叹了口气:“先就这样吧。”
到了许凯楼下,我们下车了,皓泽先是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就开始对我冷嘲热讽:“秋雨霏,看不出来呀!居然这么会讨好长辈。”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傻瓜,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觉得这个时候你和你爸爸死扛,你能扛得过他?既然咱扛不过,就得先服个软不是?叶经理的儿子明年毕业,就让他先来呗,如果真的是个庸才,到时候趁机处理;如果是个人才,那你也算白白赚到了。”
“他父亲有前科,如果他真的来了,我也难以喜欢他。”
“你啊,人家还没来呢,就对人家存在偏见。若是他知道了,就肯定不来了。而且,就算你去招聘,谁是良品谁是次品,哪里是你一眼就能看得出的?还不都是日久见人心?再说了,就算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谁又能保证他就能对你永不变心?”
皓泽叹了口气:“也是,看似简单平静,但是背后却隐藏着惊涛骇浪。”
我忽然想起梁芷箐来,就问他:“皓泽,芷箐的事情……你真的相信我吗?”
“嗯。”
“为什么?我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就不是我朝她泼的开水,你怎么就相信我呢?”
皓泽诡异地笑:“因为我从水杯上看到了她的指纹,分明就是她自己朝自己下的毒手,然后加害于你。”
我不耐烦了:“尽在这里胡说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我相信你就是相信你,秋雨霏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犯得着去怀疑去猜测吗?”
我听着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谢谢你,皓泽。”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信任。”说着,我的眼泪真的出来了。
他边帮我擦脸庞的泪滴,边责怪:“瞧你,就这点儿出息……”
到了公司大楼之后,他拉着我进了休息室。在沙发上躺下,但是手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硬是不肯,拼命把手往外拽。他不由分说地翻了个身,将我的手压在自己的头下面,这才安心入睡……
我看着熟睡的皓泽,竟然不忍心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看着他睡梦中的侧脸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侧脸。
我知道,其实今天的事,他不希望发生,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承担责任,而是他从没有想过要把别人逼上绝路。他一直以为,这些靠背景吃饭的人,多少会有些家底,却没想到会有人家会有那么多的苦衷。
如今,他都知道了,都懂了,却依然会说狠话,并非是他不肯原谅别人的过错,恰恰是因为他不敢去正视自己的过错。
待到他再次翻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钟头过去了,我终于有机会把手从头底下抽出来了,手已经发麻得快要僵掉了。
忽然想起,如果夏云帆度假回来,叶经理万一把这件事告诉了夏云帆,那我就不好为自己开脱了。
就发了一条信息给许父,向他说明了原因,并且请求他这件事要好好跟叶经理说一说,以免再节外生枝。
下面是许皓泽的儿子许涵宇的爱情故事:
据悉,南千市*路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灰色面包车撞上一位年轻孕妇,肇事者逃逸。此孕妇已被送至医院抢救……
江蕙雅看到电视机里正被抬上担架的那名孕妇,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拿起衣服就往头上套。
“雅,怎么了啦?”
一个慵懒的女声从床上传来,张萍伸出芊芊玉手,抚上江蕙雅的腰身。
“晓晓出事了,我得立即赶过去。”
“砰――”
空荡荡的房间响起清脆的关门声,显得无比寂寥。张萍愣愣的盯着紧闭的门扉,眼睛拢上一层水雾……
医院
“丫的,痛死我啦~”
一孕妇抓着手术台的一角,中气十足的叫喊着。一旁的护士忙着为她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