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穆紫心不能这样做,一直以来,她将所有的悲伤都隐藏得很好,她用自己的强势把所有快乐都拒之门外,而现在这一刻,她才发现那些坚强与沉默都是一个屁,一文不值。
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脚无法走动的感觉,好像已经失去了半个世界,心里苦笑道:穆紫心啊,你可怜得就像一个乞丐,却要独自一个人,还强调不需要任何人怜悯,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不知呆愣了多久,她突然发现身前的光亮被人挡住了,心里带着希望抬眼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司徒奕,她脸上无法掩盖那种惊讶之态,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司徒奕回答:“昨天晚上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和顾乐在这里,还说你受伤了,要我带你离开,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和顾乐电话都打不通,所以我早上天没亮就从A市开车来这里……”
说着,他低头去查看穆紫心受伤的腿,并出声说:“刚才我问过值班的护士,说你的腿需要住院,这里条件也不好,我一会儿就去办出院证,我接你回去吧?我让私人医护照顾你,比在医院强很多!”
穆紫心很感动,可是她却有些失落,因为刚才她以为是顾乐回来接她了!
但是却不是!
顾乐气冲冲地走出医院,他心里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个冷酷的女人拉进自己的世界?起初,自己不是为了将她踢出自己的世界才去关心她的事吗?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人无法掌握!
这时,顾乐突然发现前方有个拿着照相机鬼鬼祟祟的男人,直觉告诉他,那一定的狗仔队,不管对方是靠什么得知他在这个小镇的,顾乐觉得这里已经不能久留了,他将头上的鸭舌帽往下拉了拉,条件反射地转身说道:“木头,前面有……”
他愣了,这个时候每天粘着自己的那个烦人保镖呢?她不是应该出去解决掉狗仔*的照片么?或者是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
没有人,顾乐身后是一条空旷的石板路,有风吹吹打着他身上的蓝色衬衫,他感觉突然心里就空了,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但是让他说出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愣了半响,他迟钝地摸着自己的胸口,傻傻地问道:“我把那个家伙一个人扔在医院里她会不会死掉?她……”
听自己问的话,顾乐又开始懊悔,刚才自己那么坚决,现在怎么又软了?不是发过誓再也不管穆紫心的事了吗?于是他转过身,准备继续刚才的决定,可刚走了两步,他脑海里突然回荡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顾乐,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
可是,这个世界也同样只有一个穆紫心,冷冷的穆紫心、尖锐的穆紫心、沉默的穆紫心、喜欢在深夜里望着自己背影发呆的穆紫心,在自己最失落的时候留在他身边的穆紫心,悄悄在自己失意时弹奏不熟练钢琴曲的穆紫心……
自己怎么能将这样的穆紫心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就这样走掉呢?
顾乐立刻转身,朝他来的路快速奔跑,他想要在穆紫心最无助的时候回到她身边;但当他走到医院楼下时,突然看见大门那边开出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这么炫目的车子这个小镇会出现几辆?更何况车位数三个八的吉利数字,顾乐一眼就知道是司徒奕的,他心下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为了确定自己所想的,他还是朝着穆紫心那间病房走去。
望着空荡荡的病房,顾乐顿时低声暗骂道:“穆紫心,你这个势力女人!”
狠狠地喘着气,他决心要回来找穆紫心时,就不曾想过有这样的结果,他以为就算自己走掉,那个呆呆的木头还是会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她为什么要等呢?顾乐又开始问自己,穆紫心跟着司徒奕那个家伙走了不是更好么?至少自己可以不受任何影响,逍遥自在的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可是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又是什么?顾乐走到病房的阳台上,望着蓝蓝的天空长长地吸进一口气,他以前的生活不就是每天将自己装扮成天王,用面具自娱自乐吗?
那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你――不是走了吗?”不知站了多久,顾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他一听后全身几乎一愣,转身看见穆紫心手里杵着拐杖站在阳台里面,她依旧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胸前,因为之前失血太多,所以脸色苍白,不过那双眸子却是顾乐从未见过的神采。
“我――不是还没给你办出院手续吗?”碍于面子的顾乐,还是没办法继续死要面子,他不敢正视穆紫心的双眸,只得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低头走过穆紫心身旁,准备去办出院手续。
穆紫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她心里禁不住开心又难过,因为顾乐回来找她,她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冷酷下去,她对将要改变未知的自己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害怕自己一旦真的在乎这世上某一个人之后,又在一夜之间失去,如果这样,她宁愿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而顾乐,会是那一个人吗?
穆紫心望着顾乐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病房里,办完手续的两个人都在想努力照顾对方的感受,也许这一生,能遇见一个不需约定,却执着地停留在原地等你回去找她的人便此生无悔了吧?
趁着穆紫心倒在副驾驶位置上打瞌睡的时候,顾乐小心翼翼地将后座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以前很多次他演出完很累的时候,也是这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瞌睡的,每次醒过来身上都会多出某件物体;从前的顾乐总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但当他自己在做着这件事情时,他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们到了下一个小镇,一路上穆紫心都睡得很沉,终于在听见车外有其他声音的时候惊醒了,她睁开眼,发现主驾上的顾乐不见了,而周围的场景又是一片陌生,她想下车去看看,可是腿脚不方便,拐杖也不在身边;正当她不知要如何处理时,才看见顾乐站在街角的商店门口打电话,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没多久,顾乐抱着一口袋饰品饮料上车了,穆紫心只是想不让顾乐察觉自己看到他接电话凝重的表情,故而在他上车之前假装沉睡,听见顾乐坐在上了车之后沉默了许久,发出一道小小的声音说:“要回去吗?”
穆紫心知道顾乐并不是在问自己,如果是那样,就不必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问了!
车子从新启动,穆紫心依旧还沉睡着,她不知道顾乐决定了什么,但她知道这之后他们两人会一直在一起。
路上的风景开始越来越清晰,秋末的阳光很温暖,透过车窗照在穆紫心脸上,有树影快速闪过眼际,光线迷花了她的双眼;车子驶过种着白桦树的公路,很快迎来一块很宽敞的河坝,公路经过的地方正好在草埂上,有好多小孩在上面玩耍,几只卡通人物的风筝高高的飘扬在他们的头顶。
“他们在放风筝耶!”顾乐停下车对身旁的穆紫心说,口气里带着似孩童的喜悦,已经没有了之前他接电话时的凝重感。
穆紫心淡淡地从车窗里望着那些风筝,不一会儿就觉得眼睛有些酸了,她埋下头低声说:“小时候经常和弟弟去放风筝,那时候他还小总是把风筝放不上去,所以他特别崇拜我,因为我的风筝总是小伙伴里放得最高的……”
还是第一次,穆紫心主动在顾了面前提起了她的小时候,他看得出来穆紫心对那些童年美好记忆的向往,正如他自己一样,这时他打开车门带着墨镜,提议道:“那还等什么,好不容易能出来散散心啊,我们就去做做小时候都喜欢做的事情吧!”
“啊?”
穆紫心一愣,她看着顾乐已经走到她旁边拉开了车门。
“可是……”穆紫心很是为难,虽然可以出院,但她的腿要定期换药,还不能走动,怎么能跟着顾乐去放风筝呢?
顾乐却无碍地笑了笑,就在穆紫心身前蹲下身去说道:“还愣着干嘛,我背你过去!”
穆紫心带着迟疑没有动作,顾乐又继续出声说道:“哎呀,这些你欠我的,下次一起还我就好啦!”
穆紫心脸上划出好几条黑线,难道顾乐说的还是等到他哪天腿脚不利索的时候要自己背吗?
却不想此时顾乐突然站起身,一把将她从车子里横抱了出来,她身子一悬空,条件反射地将顾乐抱紧,大声喊道:“干什么啊!”
顾乐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找了一块草坪将穆紫心放下,然后吐出一口大气玩笑的说:“木头,你好重啊!”心羞得头一埋,小声回道:“又没人叫你抱我!”
顾乐坐在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哎哟,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有些人脸都红成那样还口是心非呢,那要不我就把你抱回去,让你坐在车子里发霉!”
穆紫心知道他说着玩的,于是转移话题问道:“不是放风筝吗?我们又没有风筝……”
顾乐向周围望了望,又站起身来对穆紫心说:“你等着我!”
他跑开的背影此时在穆紫心心里感觉全然不同,因为顾乐的话,她多了一丝期待,那本是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生命里的四个字:你等着我!
没多久,顾乐拿着从一个孩子手里拿来的风筝跑过来,他开心地对穆紫心说:“你看这不是有了吗?”
穆紫心猜测地问道:“你用钱跟那个孩子买的风筝吗?”
顾乐打击她道:“你看你多俗,这么纯真的东西,我怎么会用钱去侮辱它,我给那些孩子说我老婆腿断了,没办法放风筝,唯一的愿望就是看我放风筝,所以啊那些孩子都抢着要做好人好事,但是呢,本大爷只需要一个风筝,所以呢……”
当穆紫心听到顾乐这段话中的某个情节时,脸就更红了,但她却恼着说:“那么小的孩子你也骗?”
顾乐摇摇头道:“我们不都是被这样骗着长大的吗?如果没有欺骗,以后我们又怎会知道诚实的可贵?”说完之后,顾乐又转过头来望着穆紫心一本正经地说:“木头!我一直以为你很懂这些大道理的,看来是我误解你了!”
穆紫心才不会跟他耍什么嘴皮子,她坐在地上的角度背着阳光,只觉得这个下午看到的都是特别美好的事物,长长低舒了一口气说:“你说的都对!”
顾乐觉得伤了腿的穆紫心一下子变得柔弱了,欺负她的那种感觉很满足,比看一下午喜剧片还让人心旷神怡,他边理着风筝的线边说:“木头啊,你不要以为我在对你人生攻击哦!哇……你看飞起来了,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