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担心,虽然这次受伤有点严重,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了。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康复了。”苏溪勉强露出笑容,安慰着苏振威。
苏振威却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甚至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了。
一颗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淌出来。
苏溪拿起纸巾,轻轻替他拭去。
“爸,你别担心。我等会儿就替你去看苏梦。”苏溪艰难地说着,她甚至觉得这句话里的苦涩能从嘴里溢出来。
苏振威轻轻嗯了一声。
青云山上。
苏梦有个自己的小小墓园。苍柏葱翠,通往墓碑的小路两旁,鲜花盛开。
守墓人是顾家的一位老家人,苏梦小时候曾经被她带过,后来顾家衰落,顾老太太不得已辞退了她。
后来,顾家又东山再起,再然后,苏梦去世。
她便找了来,要为孩子守墓。顾老太太也就点头答应了,平时对她也颇多照顾。
苏溪敲了敲门,老人蒋永安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有七十岁左右,头发利落地在脑后盘髻,穿了一身棉麻套装,倒像一位参禅打坐的老居士。
“你是?”老人隔着爬满鲜花的木门疑惑地望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老人家,我是苏振威先生派来给顾小姐献花的。”“夫人”这两个字,苏溪是说不出口的。“他昨天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受伤严重住在C市一院。没法亲自过来。”
“哼。”蒋老太太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进来吧。”
苏溪进了门,朝老太太点点头:“那我去了。”
墓碑上,是苏梦笑面如花的一张照片。她的墓前,四顾鲜花不断,都是顾家和蒋老太太放置的。
苏溪直直地盯着照片看了足足一分钟,才摘下墨镜,蹲下来把花放在了墓碑前。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跟这个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说,可现在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苏梦,我不想来看你。”苏溪冷冷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仿佛她能听到她的话:“我父亲为了准时来看你,现在重伤躺在医院里。你是不是觉得很欣慰啊?”
她看到这个女人就恨不得把那笑容撕碎——即使只是一张照片。
“呵呵,一个爱你又骗你的男人,即使你最后因他而死,他也好好地活了这么多年。更讽刺的是,”苏溪忽然调皮地眨眨眼睛,笑道:“你最宝贝的女儿,他明明知道他有能力去找,却从来不去找回。这么多年,你的女儿,没来看过你一次,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现在,你的女儿找到了。哈哈,可是她还是没在忌日来看你对吗?我母亲的忌日,我和哥哥每年都去看她,平时有时间也去看她。你呢,只有一个害死你和你女儿的男人来看你,恐怕他来一次,你就糟心一次吧?哈哈——”
苏溪越说越兴奋,仿佛要好好地发泄一番。苏梦能不能听到,她不在乎,只要看到那张笑脸,那双似乎能将人一眼看透的眼睛,她就被激起了天然的反抗力,她要把那个笑容扔到阴暗的角落,让那双眼睛,在黑暗里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