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毁掉他,太简单了。
“阿非。”
夏明珠当机立断,拉过二弟,尽量平静的说,“先让医生给三妹看一下手。”
罢了,陆念琛侧头看了夏家的大小姐一眼,好似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便抱着夏以沫快步离开。
那记眼神想表达什么,夏明珠彻底清楚。
人走后,夏非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冷笑道,“他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要不是他小沫会被……”
“好了!”不耐的打住他,夏明珠也回了他个冷笑,“你以为呢?”
她反问,语气里难得有着与平时端庄截然不同的情绪,“就凭他有权有势,他想要你家三妹,你不想给也得给,该怎么给才能让他心里痛快,自己想想清楚,回去跟爸说。”
做了个深呼吸,她再郑重警告道,“我要回意大利了,不要再去招惹陆念琛,否则,后果自负。”
……
急诊室里,陆念琛带着夏以沫冲进去时,着实把值班的医生吓了一跳。
伤口不是很深,但还是免不了要缝针。
打了麻药,医生给她做处理,夏以沫似乎很紧张,全身不停发抖,眼泪也一直掉。
却又自虐似的,眼都不肯眨一下,盯着医生给自己缝合,而另一只手,死死拽着陆念琛的衣服,也许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她也很想平静下来。
整个过程对陆念琛来说堪称煎熬,期间他不停的安慰她,却不确定她是否听进去。
一个小时后,终于做完那一切,他正打算带夏以沫回到原先的病房休息,就在这时进来了一位护士,看着他征询着问,“夏小姐的父亲来了,陆先生,您的意思是?”
夏谦来了?
陆念琛眉间轻轻折了折,他再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像是在问她意思,又像是再看她状态如何。
那位护士又道,“夏先生说,因为时间太晚了,而且夏小姐的母亲情绪也不是很好,所以就没有让她过来,如果……”
“不。”
正说着,忽然一个极其微小,但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那护士愣了下,连陆念琛都以为自己幻听。
但他知道这个拒绝的字是谁说的,他再低头看向夏以沫,她埋在自己怀里,一张小脸惨白,低垂的视线,隐约透出某种难以形容的倔强。
感觉她抓自己的那只手好像更紧了,他没来由的一窒,再听她重复道,“不。”
她谁也不见。
这个时候,有他在就可以了。
一个叫做陆念琛的牢笼,她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关在里面。
处理了手上的伤口,陆念琛把夏以沫带到另一间病房去,这里明显比刚才摆满冰冷仪器的那个房间看上去好很多,可无论装修得多具格调,多么温馨舒适,仍旧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原本安宁的夜晚,被突来的噩梦打破,她战战兢兢,浑身的刺,全然竖起,却,不知道该将矛头指向谁了。
陆念琛将她抱到床上安置好,就近坐在床边那张单人沙发上。
整个过程两个人的视线始终没有断开过。
一道紧锁,一道接受。
他就守在她半米距离内,伸手可触,他知道她怕,所以并没有离开。
空气里,静得呼吸可闻。
夏以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念琛。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只在家里才会穿的深色居家服,些许地方在刚才抱她的时候,沾了她手上伤口流出的血。
皱巴巴的居家服,那些暗红的痕迹,加上他微乱的头发,关切的眼神……
平躺在病床上,夏以沫就那么偏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直觉稀奇得很,最后一直瞧进那对静若止水的深眸里。
那里面除了她模糊的影子,就只剩下一种意思:接纳。
她的所有,他照单全收。
以前她总觉得陆念琛不似个会动情的人,无疑他是优秀的,让人仰望的家世,一张让女人为之癫狂的皮囊,天下间的好事都被他占尽了,过于完美,脾气虽不好,可只要他想,人前人后伪装得比谁都好,尔雅不凡,风度翩翩。
这样的男人连她都觉得应该是共享的,不会只属于单一的哪个谁。
更别说最后他指名道姓的要娶她,真真的,吓不死她才怪!
但现在,她相信了。
本身感情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亲情有血缘的禁锢,然而只要想想她的家人如何对她,唯一的牵绊也早已让她为之淡然。
那么陆念琛呢?
他说:不要问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这种问题。
是不是她就可以如是理解,因为他也不知道,连他都不知从何解释,也许若他知道,没准这一切的‘好’就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
想到这四个字,她心中没来由的开始恐慌。
之前为她缝针的医生想再给她打一支分量轻的镇定剂,被她排斥的抗拒了。
这会儿她极其清晰,却又极其乏力。
看着陆念琛,移不开眼,那视线里连她都恍然不觉,充满了探寻,像是想要钻入他的思想,一探究竟。
而他始终以平静的姿态接受她的注视,拿道心门,早已敞开。
就这样沉默的持续了许久,陆念琛忽而微微将上半身往前倾了倾,呵护备至的问,“不想睡吗?”
这夜他着实被夏以沫吓到了。
绑架她这件事并非蓄谋,而是一个该死的女人酒后兴起的作案。
开的车是唐宋的,去的也是他半年前在郊区买的别墅,沿途都有监控,几乎是在夏以沫被带到那里的十分钟后,他们就赶到了。
可是他想,也许这辈子都再也忘不了那一幕。
送到医院时,夏以沫已经陷入昏迷,医生给她做了详细而全面的检查,那只针里装的是合成毒品,但好在送去医院及时,已经采取措施排毒,不会产生毒瘾。
但这并非是她昏迷的主要原因,而是……
中度脑震荡。
唐宋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的说,还好他脑子发热听了设计师的建议,在客厅铺了一块那么大的纯白色的羊绒地毯,不然他们人赶到,小狐狸的脑袋也给她自己撞破了。
他亦是终于发现,她倔强,全因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