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自己,举人不举人,功名不功名他都不放在心上,这也是他虽进士及第,却放弃了入仕而选择在翰林院当副手教授的缘由。
只是当年老太太撑着一口气等着他能考上举人,他就算是为了尽到孝道,也不能落榜,而让祖母怀着遗憾而走。
所以他默许了礼部清历司找上府里逢迎着把他录了名的安排。
只此一件,往下再没走过捷径。
“魏家大少爷怎么不说话了,原是你有个正一品军侯爷的好妹夫吧!”曹绅红着一张脸,眼看着平里装得多么正直不阿的魏孜博此时也抬不起头了,他便是觉得堵着的心口松了那么一松,“我问出来了,魏教授怎么反倒不说话了?魏教授自来不是以自品行为表率,在翰林院里为人师表呢么?”
芮雨晴自是了解自己的丈夫,怕是曹绅再说什么激他的话,他明能把翰林院教授的职位给辞了,便是赶紧开口解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孜博当年确实是在京城考的乡试,只一没作弊,二没抄袭,真真正正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了举人,如果说就是因为当初的一个资格而被二妹夫如此鄙夷,那我想二妹夫为人也太过狭隘了吧?”
芮雨晴淡笑着看着曹绅:“那年乡试,想来二妹夫也是娶我家玉儿的了,当时孜博可是说过回常州考试没有,车马都起行了,最后是祖母派人将其追回来,祖母说:‘大哥儿,你就在京城考吧,回了常州,难道你想让临死前连你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么……’二妹夫是魏家的女婿,这些事不可能没耳闻过吧?再有别籍的人在京里考试的多了,二妹夫在礼部当差,那些送了礼送了钱就得了资格被录名的,难道就没有么?”
这番话能驳倒旁人,断然是驳不倒当年头甲探花郎论试得了齐国第二名的曹绅。
“原大嫂也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哥有过错,别人都能原谅,妹夫子黍犯了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从此被打入地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么?子黍是不对,不应该一时失手打了玉儿,五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说说曹绅就哽咽上了。
“子黍出清苦,比不得众位小姐公子们,自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不知疾苦,吃饱穿暖,哪里用银钱生计而发一丝一毫的愁。自来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夫妻两个过子,就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也有拌嘴的时候么。前几动手打了玉儿,确实是我的不对,只若玉儿不骂家母家姐,我又何至于动手。”
“自小子黍便没了父亲,家母家姐两个人靠帮人纳鞋底为生计,将我抚养成人,供我上学科举,如今我在京城为官,前年平州又是大饥荒年,饿死了多少的人。为人子,我将家母家姐接到京城赡养不应当么?玉儿嫁到我曹家当媳妇这么些年,她连冷水都不曾沾过一下,一件衣服也不曾为子黍洗过,一次厨下活计也不曾做过,子黍因想着玉儿是侍郎府里的女儿,出高贵,如此金枝玉叶下嫁到我曹门,我为男子应该担待着的。”
“只总有磕绊拌嘴的时候吧,那子黍喝了酒回家,就听着玉儿又对家母家姐言语羞辱,说是家母偷了她的玉镯,尽是些‘乡巴佬’、‘庄子里来的’诸如此类不堪入耳之语,子黍一时气急了,才说了她两句,玉儿便是收拾东西要回娘家,我拦着挽留,她反倒过来撕扯,一来二去,才是伤到了她……”说着说着,曹绅反倒抱头大哭了起来。
一时魏伟彬叹了口气,吩咐人道:“将碗筷都撤下吧,二姑爷喝醉了,着人送他回府。”
就在众人方各自散了时,又来了一个人,在房门的引领下,畏畏缩缩,胆胆突突的走了过来,一看见抱头正哭着的曹绅,就更是六神无主了起来,当即跪在地上,给魏伟彬、魏楚欣磕头道:“绅弟有错,绅弟不应该打魏家二姑,众位老爷少爷姑们,就再给绅弟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