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没进去,让张叔自己进去上香,她带着老邓那包没烧化的遗骨等候在外面。
柱子后边有两个少年在玩耍。
大概因为哑妹这具皮囊生得确实标志,其中一个把辫子绕在颈上的少年时不时看她一眼,说话的声音也大起来,显然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兰疏影背靠土墙坐着,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耳边却不断地飘来两个少年的对话,她本来嫌他们聒噪,听着听着,却入了神。
他们在讨论自己家亲戚的事。
一个少年炫耀说,他母亲娘家有个妹妹,原先是专门给人当奶妈子的,前两年撞大运,被一位老爷看中,抬进门当了二奶奶,现在吃喝不愁,回乡探亲都是大排场,昨个还给了他一份见面礼,那礼品又是如何如何的贵重。
另一个少年大概是酸了,语气不太好,问他那怎么今天还出来玩,不在人家面前多卖卖好,没准手里还能多得几个。
先前那少年沉默了一会,挠着头说:“我其实不太喜欢她。我娘说了,她干的那事丧良心。”
“嗯?她干了啥事?”
有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然而毕竟是年纪不大的孩子,也因为这亲戚关系毕竟还隔着几层,少年也就说了。
他那个姨妈本来是个寡妇,家里有几个孩子,前三个早就成家了,只有最后一个没长大。
那时候一到腊月,花炮是最抢手的俏货,什么鞭炮、麻雷子、二踢脚,五花八门,热热闹闹。坏就坏在这花炮上,他姨妈家最小的那个是个男丁,好不容易磨来两个麻雷子,放了一个不过瘾,拿着第二个麻雷子琢磨出了新玩法。
这一玩,出大事了。
“我那时候就站在屋顶,听见声音的时候,真被他吓傻了我……”少年现在提起来还心有余悸,“衣服上,地上全是血,他满脸都是碎陶片和骨茬子,越动血越多,别提多吓人了……”
“啊……”另一个张大了嘴,呆滞地说:“那,那怕是活不成了吧?”
少年叙述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忘了要吸引漂亮妹子的事,他把声音压低了:“治都没治,哪知道能不能活……”
兰疏影将一侧耳朵贴在墙上,静静听着。
其实听这情况就知道,那个受伤的孩子八成活不下来,就算换到医疗科技更发达的现代,这伤也不好治,更何况在这种时候。
传统的中医手段管不了这种急症,西方的抗感染疗法和手术又没完全传进来,就算有,以一个奶妈子出身的女人,她的受教育程度首先就让她不敢去向金发碧眼的洋人求助。
然而听到后续发展,兰疏影还是忍不住皱起眉。
少年的姨妈发现儿子受伤,跑进村里哭叫一通,村民都来帮忙,把孩子抬到老郎中那里,说是治不了,又抬到城里去,结果城里医馆不给个准话,要价又高。
村民们念着她家可怜,给母子俩筹了善款,孩子的哥哥姐姐也凑了些。
可是孩子最后还是死了。
那么重的伤,人没了也都好理解,到底算尽过一分情谊,村民也都心安,只是偶尔唏嘘两声。
直到少年他爹意外听到一份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