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到这股毫不遮掩的战意,兰疏影微顿了一下,浅笑过后继续行走。
墓道很长,这里没有丝毫光亮,但在鬼瞳之中一切有如白昼,任何一个细节都无处遁形。
找到了。
她听见前面断断续续的呼吸。
已经很微弱了,生命如同一盏烛火,燃到最后一丁点,随时可能熄灭。
“我来了。”她的脚步声太轻,没能惊动他,于是不得已抬高声音,顺便观察对方的反应。
瘫靠在石壁上的人缓缓睁眼,他像着了魔一般瞪着那抹火焰。
并不是业火,那只是兰疏影刚点燃的一根白蜡烛。她把它安放在钟道人身边的石头上,为他带来轻微暖意。
她如约而来,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只不过是……短短一天而已。
“我快死了。”钟道人面无表情地说,他继而加重了语气:“可我还不甘心!”
兰疏影很平静,似是安抚,也似叹息:“人都会死的,你不会例外。”
钟道人惨笑两声,汩汩的血从他心口涌出来。
这样的伤势,甚至不需要多么专业的医生来判断,正常人扫一眼就该知道,救不活。
他自己也清楚。
只是不甘心就这么死。
“我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的。”兰疏影提醒他,同时抬起腿,用前脚掌随意地揩拭起地上的残痕。
直径约有半米,边缘是细小的爪印,中间则是被涂抹导致破坏的字迹,而涂抹痕迹的内部又时而出现尖锐线条——就像不久之前刚刚有一只啮齿动物在这儿写过字,而且亲自解决了扫尾的问题。
该赞叹这个奇妙的幻想吗?可那是才发生过的真事儿。
钟道人用不多的力气抬起头紧盯着少女的眼睛。
静,不为外物所动的宁静。
它淡漠,所以不在意世事变幻无常;它宽容,所以对任何变化都能坦然接受。
她真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他像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好像是在自己琢磨画符吧,每天都要糟蹋一大堆符纸。钟道人知道他不能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了,时间还在倒数……他窝囊的一辈子终于快结束了。
他从残损的道袍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旗子,黑底白纹的三角旗面固定在犀角圆杆上,边缘明显有两处被破开的线条。
兰疏影没有接,而是用鬼瞳扫了一遍。
很强的阴气,是上佳的养魂地。
她笑得志在必得。
钟道人言简意赅,语气里有说不清的苍凉:“义庄,青蛇娘娘庙,这两处都是……我的产业,拿了这面旗子你就是它们的新主人,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除掉古墓里的祸害!”
兰疏影答应了,忽然提出:“可是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钟道人愣住。
少女蹲下来,笑意并没有渗进眼睛里,她很认真,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的一半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