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络嘤了一声,表示敌人快到了。
其实也不用它提示。
天花板都被震出灰了,浇得干尸满脑袋都是灰土,更丑,让人没眼看——这没法见人的建筑质量,这倒霉到让人心疼的女巫……
脚步声轰鸣,兰疏影甚至能看见一只大脚踩穿了天花板,继而是一声痛叫!
嗯?
她眯起眼,发现是天花板在愈合。
那个被踩破的裂口,尽管里面还插着一条粗壮的后腿,但是它没有感情,哪里破损就补哪里,所以鳄鱼就被夹了。
刚才那声就是鳄鱼吼出来的。
紧跟着还有气息绵长有力、凄惨的第二声。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伴随着腥臭的鲜血,从基本合拢的缺口处砸了下来,嘭!
尼络:“……嘤?”
还有这种场面?
兰疏影揉揉它脑袋,解释道:“没见过吧?这叫截肢。”
就是截得有点凶残。
尼络似懂非懂,它不需要这种知识,怎么样都不影响它对主人的喜欢,无形中,小东西看她的眼神好像更崇拜了。
“……”
林子里,小奥左右都等不到最新战况,忍不住催促被他嫌弃的臭鹦鹉:“怎么样了啊?”
鹦鹉懒洋洋扫他一眼:“活着。”
“我又不是问你……”小奥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补救:“我是说你那么强,怎么可能在这种小场合翻车呢哈哈哈!咳,刚才说有人追杀你,那个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
鹦鹉迟疑地答道:“刚做完手术……整体平安。”
小奥:???
说清楚点行吗?
喂?
被嫌弃惯了的臭鹦鹉,干脆闭上眼睛,不搭理他了。
小奥:“……”
·
鳄鱼出师未捷,还没看见小公主让抓的人,先为自己的暴力行为付出了代价。
时光回溯到鳄鱼进入皮革作坊……
面对满地破损的皮料,鳄鱼心在滴血,为什么啊?为什么非要破坏这层?!
如果给古堡里的仆从划分阵营,长期伺候女巫奥西、对小公主不冷不热的那些,属于守旧派,代表人物是女管家。
小公主继承了奥西的所有遗物,最有价值的就是魔法书和笔记。
她用不太成功的变形术,赋予一群动物以人类形态,从而获得它们的忠诚。这些新派成员的首领就是鳄鱼。
小公主很信任它,委以重任,在她恢复原本身份的时候,就由鳄鱼负责扮演“女巫”。
超越旁人的亲近,让鳄鱼很了解小公主的喜好:她讨厌奥西的展示馆,不止一次表示那里的东西让她看了就想吐!
鳄鱼知道,她不愿意再去展示馆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那是奥西的埋骨地。
听说上了年纪的女巫都会一两门诅咒类的邪术。
所以她害怕了。
她怕,下次见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就是她染上诅咒的时候。
但是小公主很喜欢古堡里的另一个楼层,就是皮革作坊。
大概是出于女孩子们喜欢玩娃娃的天性吧,那些被仆从们处理干净的皮料,缝合填充起来,不就是另一种风格的娃娃吗?
可是现在,小公主喜欢的娃娃工坊,被人毁得干干净净。
鳄鱼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一团皱巴巴的东西,还带着黑乎乎的黏液。向上的那一面,残缺但熟悉的眼睛轮廓……
打开它。
一张精致的孩童面孔。
沾着疑似口水的黑色黏液,还有无数个细小的齿痕,表情凝固在张嘴呼喊的一刹那……
皮料破损到这个地步,完全不可能修复了。
凉透了啊。
……完了……
鳄鱼脑子里嗡得一下就剩这两个字。
小公主最喜欢的,她亲手制作的漂亮娃娃……被咬坏了。
鳄鱼真希望被咬的是它,反正它皮糙肉厚不怕咬……这,它刚才还劝小公主,说娃娃聪明,会躲,绝对不会出事。
鳄鱼觉得自己已经前途无望了。
以后可能都没机会变人了。
好难过,呜呜呜……谁干的,呜呜呜,去死吧……去死吧!!
它搂着尼络悄悄吐在边上的娃娃皮料,哭得超大声,情绪最上头的时候,鳄鱼狠狠跺了跺脚,然后……
古堡表示自己今天想吃点荤的。
就真的剁了它的脚。
“嗷嗷嗷!!!”
·
兰疏影捂住一边耳朵,叹气。
上面那只鳄鱼到底是碰到什么了,非要这么发疯?吵死了吵死了,快点下来打架行吗?
干尸垂着双臂站在她身边。
生前最注重保养的女巫奥西,死后身体急剧缩水,短短十二天就变成这副模样,兰疏影想着,要是奥西的灵魂还在古堡,估计跟小公主同归于尽的心都有。
然后这段剧情就不是古堡主人勾引路人取血割肉了。
或许会变成……介入两代古堡主人的争端?帮助其中一方实现心愿?
兰疏影摸着下巴,觉得这个发展还挺有可玩性的。
鳄鱼哭过闹过,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抓捕罪魁祸首的任务,它哭多了就容易眼神不好,凭着嗅觉爬上爬下,折腾了几分钟才来到展示馆。
前面是一道干瘦的黑影。
鳄鱼回想着那个年轻人的身材,略微迟疑:怎么瘦了这么多?
黑影嗅出鳄鱼身上熟悉又讨厌的气息,桀桀怪笑着举起木棍。
鳄鱼举起前肢要挡,谁料黑暗中爆出一朵绚烂火花!火球直奔它头颅,途中分裂成两个略小的,分别砸中它两只眼球。
真是出师不利。
刚一见面,还没看清敌人是谁,鳄鱼就被灼瞎了一双眼,疼得满地打滚。
兰疏影在后面给干尸鼓掌。
果然,在魔法的世界里,魔法才是王道啊。
她做的几个尸傀都留在沙城了,正愁身边缺人手,这么看来,奥西的干尸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都喜欢玩火嘛,一看就是一家人。
她绕到背后抱住鳄鱼尾巴,尼络跳过来帮忙,主仆合力来了个背摔,那边干尸又搓了个大火球,飘到鳄鱼上方猛然下降,在雪白肚皮上轰地炸开。
餐厅里的小公主猛地吐了口血,面露惊惶。
这时,大门上的风铃响了。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说:“我是路过这片树林的吟游诗人,慷慨的主人家,能给我一碗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