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完,韩氏同苏敏已是脸色飒白,手捂着嘴,眼睛瞪的滚圆,苏敏毫无光亮的眼睛跟着淌出两行清泪来,若眼瞎再不济找个寒门嫁过去,还能做个正经夫人,可这不能有子嗣,她就是老死在家人,也没人要的。再加上苏皖刚刚她是被人所害,苏敏一想起这些年自己受的屈辱,顿觉委屈,禁不住失声痛哭。
韩氏一颗心揉了又揉,瞧着自家女儿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一下子将她搂到怀里,心儿肝儿的怀着,嘴里只怪自己当初没照顾好她,连她糟了贼人毒手都不知道,害她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好大一会儿,二人才缓过来,苏敏捏着帕子抽抽搭搭的哭,韩氏眼里已经泛起厉芒,她虽是为人温和,可事关自己的女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那歹人,再一联想苏皖刚刚问的事情,眸子不由眯起来,气的浑身发抖,搭在扶椅上的手掌青筋。
见提醒的差不多了,苏皖也不再绕弯子,“敏表姐原本体内只有一种毒,可刚刚探脉,竟发现两种毒素混合,因而敏表姐时不时有些头痛的症状,不过并不明显,因而不引人注意。”
“这两种毒,其一就是害的敏表姐失明的罪魁祸首,已经在体内沉积了多年,还有一种则是新毒,长期服用,只怕敏表姐日后嫁了人也难以受裕”苏皖眉头皱成个疙瘩,神情凝重的盯着她。
韩氏心口一颤一颤的,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连嬷嬷将这件事情查清,这样狠毒的豺狼,一直待在自己和敏儿身边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发现,现在绝不能姑息。苏敏的神情跟着难看下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眼皮,长长的睫羽颤了又颤,一贯温润的面孔豁然露出愤恨来。
苏皖一口气了一大串话,不觉口渴,端起桌上的茶盏,凑到嘴边呷了一口,任着茶水从嗓子滚到肚子里,润了润嗓子,才接着道:“我不知是谁在敏表姐的身上做了手脚,只是二婶还要多加当心,若不然,就算我有本事医治表姐的眼疾,可也挡不住暗中之人一次又一次的下手。”
韩氏面容立时肃静起来,指甲抠进桌角,“皖儿,既然如此,敏儿的眼睛,婶娘可就交给你了。”
对于韩氏的反应,苏皖虽有些意外,可更多的是意料之中,一般人家被侄女揭开这样的丑事,必少不得羞恼,甚至当场掩饰,尽快将侄女儿送出去,但韩氏为了给女儿复明,这些年遍访名医,现下得知女儿可能是被屋子里的狐媚子所害,心口郁结,哪里会责怪苏皖,感谢她还来不及。
话已至此,苏皖就不再继续下去,与苏敏约了明日午时过来与她针灸便起身告辞了。苏皖刚走,苏敏就捋着发梢,面带思虑的道:“母亲,皖妹妹只与我们见了一面,什么心思我们不知晓,若是她真有法子医治女儿的眼睛,娘亲再感谢也不迟。”
虽苏皖刚刚她的眼睛有的治,但此刻冷静下来,苏敏还是忍不住心存疑惑,更何况,她与韩氏刚刚回府,苏皖就来示好,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提防。韩氏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点零头,复想起她看不见,“娘晓得。只是但凡有一丝希望,娘都不会放弃。”想起容姨娘在世时的娇俏样子,再一想到苏敏身上的毒竟是她怀胎十月就染上了,她就忍不住作呕,恨不得将那死人从地里刨出来仔细询问。
苏敏点零头,心里莫名的蒙上一层阴影,倘若苏皖真的有本事医治她的眼睛,就明她之前所不假,自己的确是被人下毒……思及此,苏敏浑身一寒,整个人犹如泡在冰雪初融的湖水中,冻的她瑟瑟发抖,心里的凉意一波接着一波,直漫过她的胸腔,叫她连喘气都困难起来。
她身边的丫鬟都是自幼就跟了她的,若是这样,都有叛徒的话,苏敏闭了闭眼,实在是不敢想下去。韩氏很明显的想到这一点,手指曲起,尖锐的指甲直接掐进掌心,神色莫测。
苏皖回了院子,随手揭开素白织锦披肩,递给在门前守着的蒹葭,抬脚走进去。桌子上方方正正的摆着刚沏好的热茶,蒹葭将披肩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捧了瓜子放在桌上,暮词站在一旁,眼珠子转了两圈,瞧了眼苏皖,“姐,您真要替表姐看病吗?”
“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不成,怎么,你觉着你家姐没法子治好她?”苏皖喝了口热茶,润了下嗓子,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抓起瓜子,一边剥皮一边道。
暮词连忙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姐您好不容易才回府休息,奴婢瞧着您肩膀上似还有伤痕,若是不在屋子里好好养着,日后若是落了疤痕……”
“我到不知,你这丫鬟什么时候这样碎嘴了,倒是越来越像这院子里的嬷嬷了,得了,我自有分寸,保证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痕,你可放心了。”苏皖笑着打趣她,见她嘟着嘴又要下去,忙摆手,“别别别,你可别了,我保证,每日帮敏表姐瞧了眼睛,就乖乖待在屋子里养伤。”
苏皖瞧了眼门口站的笔直的身影,眼眸一转,冲暮词勾了勾手指,“你去将蒹葭叫来。”
暮词点零头,迈步出去吩咐蒹葭进来。苏皖抬首打量着她,见她身着浅蓝色的袄子,上边披着青色坎肩,脚下穿着宝蓝的绣鞋,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面前,瞧着是个规矩的,当即叫她抬起头来,蒹葭遂抬起头来,苏皖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容颜俊秀,模样清丽,不觉意动,“我问你,你可愿去母亲屋子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