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些疑惑,可也没明着问,而是点头说道:“是的,我在那时,欠了她很大的人情。”
什么叫欠人情啊,听说那个小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应该是负了人家的深情才对吧?
苏皖的心里戏虽然很足,面上还是非常平静,就像在讨论他人的事情一般,问道:“你武功了得,为什么会在边塞欠一个姑娘家人情?”
萧墨宸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在此期间,嘉兴关北部发生了叛乱,引发了卫国战争。我的任务从驻守边防变成了随从作战,在与敌军正面交锋中,我年轻气盛,带着一支精锐部队想要偷袭地方的粮草库,结果中了埋伏,突围之时遭遇暗器,嫣然她舍身救了我,否则,我可能会被直接击中要害。”
萧墨宸说得云淡风轻,苏皖听得却揪心不已。寥寥几句话,谁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酸辛?不知道萧墨宸当时面对的情况是如何险峻,能够化险为夷,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够上战场?”苏皖突然想到了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嫣然虽是女儿身,毕竟出身将门,且从小在军营成长,自有一份凌然豪气。”萧墨宸目光渺远,似乎在回忆什么久远之事,缓缓地说:“当日,其实她本不应上战场,但因为偷听到了我的突袭计划,放心不下,便一直尾随,紧要关头才最后现身。”
这么说来,倒是一个有勇有谋,又真性情的女孩子嘛。苏皖挑不出毛病,只能敷衍一句:“看来人家是一心都系在你身上,才会不顾及自己的安全,紧紧跟随吧?”
萧墨宸微微低头,像是回忆到了极为灰暗的片段,说道:“她救了我的性命,放了支援信号,傅将军闻讯赶来,在与敌军的厮杀中不幸遭遇偷袭,为国捐躯。”
苏皖一愣,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惊心动魄的片段居然包含了如此伤痛的结局。傅老将军的独子原来是在这场战争中逝去的,而且准确来说,是为了救萧墨宸的性命才会如此。
“如此说来,你确实欠了她一份不好还的恩情了。”苏皖看着沉默的萧墨宸,竟然有了一丝心疼。这个人前威严森然的鬼面王爷,原来背负了这么多沉甸甸的责任。
萧墨宸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当时便承诺,可以认她为义妹,日后嫁娶由我一手操办,为她铺好锦绣前程,可是她并不认同我的想法,个性实在过于执拗。”
看来也是个倔脾气,宸王府是怎么了,专门接收倔脾气的人吗?想到这,苏皖不禁莞尔一笑,说道:“人家姑娘倾心与你,自然不愿意以兄妹相称。如今央求爷爷主动请求皇上赐婚,看来是下定决心非你不嫁了。”
“父王已经下旨,三日后就要迎娶她过门。”萧墨宸从宽大的衣袖间掏出一卷橙黄色的圣旨卷轴,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说道:“这个就是。”
“你说什么!”苏皖差一点一蹦三尺高,只是刚听说了有这么个人,三天以后就要和她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吗?
“今日早朝,赵将军被流民在路上伏击杀害,震惊朝野。父王原本打算派我去驻守边塞,但傅老将军上朝请奏只身前往,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要我娶了他孙女。”萧墨宸用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并没有看着苏皖,说道:“皖儿,你说,你要我怎么办?”
苏皖被问得噎住了,她让他怎么办?她想让他不要娶别的女人,可是他能做到吗?现在的国家局势允许他这样吗?
先前太子的构陷已让人心惊胆战,朝堂之中不知潜伏着多少鬼影想要拉下萧墨宸的位置,这些她心里都很清楚,萧墨宸急需要一股强大力量的支持,傅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和这些国家大事比起来,她苏皖的感受实在是无足轻重。况且,她与萧墨宸本就没有夫妻之实,又有什么立场说不许?
“我在想,朝廷纷扰实在让人难堪,不如我们私奔吧。”苏墨宸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苏皖本来就心猿意马,没听明白他说的话,便敷衍点头说:“可以。”
等意识到答应了什么,苏皖震惊地瞪大双眼,正对上苏墨宸含笑的双眸。三日后,宸王府张灯结彩,到处喜气洋洋,贴满了双红囍字,高挂着流苏红灯笼。
全府上下,每一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婚典的热闹准备中,除了窝在房内,只顾逗鸟打瞌睡的苏皖。
“王妃……”清菀见桌上的茶冷了,连忙又换了一杯,看着小鸡啄米般打瞌睡的苏皖,心疼地说道:“您不必如此意志消沉,全府都知道,您是唯一的正妃。”
苏皖打了个机灵,晃了晃头,听着清菀的话,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那里是意志消沉,不过是昨天晚上,萧墨宸又以寒毒发作为理由,非要赖在她的房内不肯出去,自己为他扎针祛湿弄了一晚上,自然精神不振,十分困倦。
今天晌午时分,傅嫣然便要嫁入王府了。苏皖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猫着腰看着外面忙碌的仆人们愣神。
这个傅嫣然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虽说皇帝都下旨,说要给她正妃身份,可是她倔强非常,说这并不是宸王自己的想法,所以她宁愿不要这个恩赐,自愿以侧妃身份入府,只求做好自己的本分。
虽然还没有见面,苏皖对这个将门之女却充满了好奇,不知道相处起来会不会融洽,傅嫣然会不会把自己当做假想敌?
之前在王宫中,萧墨宸说要带自己私奔,确实让她吓了一跳。不过之后他也没再提及此事,恐怕也只是戏言一句。
这几日,萧墨宸白天准备婚典之事,每天晚上却会找各种理由留宿她的房中,头疼脑热各类疾病用了个遍,折腾得她整宿整宿睡不好。
几重门外突然传来了唢呐锣鼓的喧嚣之声,苏皖站起了身子往外一看,说道:“吉时到了,新娘子是不是要来了?”
“可能是的吧。”清菀心中带有怨气,想要走上前把窗门关牢,不料一阵密集的鞭炮之声如同潮水般涌进了房内,还依稀传来了外屋宾客们的欢声笑语。
按照规矩,苏皖作为正妃,是应当主持婚典,并招待宾客的。但是萧墨宸以她身体不适为理由,向宫中借来了专门的理事嬷嬷前来主持,让苏皖在房内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苏皖本就不愿意抛头露面,且自己也实在不知道周全的礼仪规矩,便承了萧墨宸这个人情,乖乖照办了。
其实,他应当是怕她觉得心里不畅快,眼不见心不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