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禾勉勉强强凝神静气一一排视,中途不免受得大师兄个中发问,遂马虎不得,只能悉数对答。末了,已是黄昏,又受他邀请,同用了晚膳,得入寝阁,已是亥时。
又闭门施了封印,燃了烛台,他方才疏了口气。
坐定,竟然不知如何开口,故意拂向衣袖,寻思她若感知定会发言,却觉察那袖管松松,早已空空如也,又换另一只深探,当即瞠目结舌,惊恐万分,竟忆不起何时弄丢了她!
他不相信,又站起来抖落一番,仍未发觉,心里凉了一凉,瘫于地上。
“绻绻……你既已寻得去处,为何不与我招呼一声……日后如你遇险……我该怎么施救……许多话未明,要与你说的……”
左禾形容涣散,握拳而挥。
“说甚?”她自那墟中真如异世一般,观不得,闻不得,索性他周身融合的她的修为之筋波动,方才感知些许异动,想也不想地便出了来。
绻萦像一方温柔的流沙自左禾腰间倾出,托住了他将触地的拳头,轻轻缓缓扶他起来,站定,看着他微张的口不禁失笑,又将流沙泄出几缕合了那讶异之色,寻了坐处,满了杯茶水,“伸手”递向尤自发怔的他。
那水杯似是悬于半空,那“手臂”廓边莹莹,内容闪闪,隐隐攒动,直感柔弱触之欲碎。
左禾眸光迟了迟,缓缓迎接,不免碰触,竟穿其而过,体感几无,得杯之手僵直持之,许久不动。
“恩公,还站着做甚?坐下说话。”
她又倾出流沙几许,环于左禾周身,翻转“手臂”,那流沙立即涌动。
左禾只觉绵绵软软,似是置于云端。又未料她竟出得此举,吃惊之余,并未顾及手中茶水,尽数泼洒,坐定,尴尬之色难掩,将空杯放于桌面之上,全然忘却白日心中所疑,未发一言。
“夜色已深,我散之光甚远,……恩公既无话,我便归得乾坤墟了……窥而不见,言而不出……日后……若要唤我须白日,仙君先吃痛三下……后作丹炉复出之举……”
她方才只顾及左禾情绪,想也不想地现身,怕是已有外出弟子发觉,又见左禾依旧,流沙中团,复归其腹。
寝阁幽暗如初,左禾眼前一黑,立即惊醒,拍桌暗恼:‘怎得每次见她,都……’追悔之际忽听阁外脚步朔朔,连忙收了封印,吹灭烛火,踱至床榻,佯装入睡。
“吱~”阁门被开。
“咦?那光呢?明明是这儿……咻咻……左禾这小子用得什么香?这般醉人……”
这声音,加这时辰,仍未眠者,除却他还能有谁?!想必他色心又起,觊觎螽斯来着,左禾眼皮微抬,见得那黑影四下停留了许久,方才蹑手蹑脚带门出去。
左禾所料不差,此人正是子辰,白日搭讪扎玛不成,心有不甘,是而入夜辗转难眠,相思难解,偷偷摸摸欲至螽斯院中偷窥,方才出门发觉自身置于荧光之中,追光溯源,入得左禾阁中,遂发生此幕。
出得寝阁,荧光早已不见,‘莫不是自己相思过度着了魔了?!’又心道‘不好’,亦不再敢存偷窥之欲,归得自己寝阁,冲了个凉水澡,强而入睡。
“绻绻……你可听得?”
左禾未免他人再入上了门栓,自从知道她已在自己乾坤墟中,虽然为救她有过这个想法但终于成真之后,静静思考下,也深感拘束:宽衣不得……清洗不得……自然,亦是入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