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鲜血自萦嘴里无法抑制地喷吐出来,这种难过程度不是光用“痛”字就能形容的出的。
“我不能让师姑姑知道,我再不能让亲近的人儿为我折损与担忧,来吧,让你所有的怨恨与责罚都朝我来吧,我还能受能受!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定要去寻你,问你个明白,我不绝不认输,绝不!”
是夜,月明星稀,暖风阵阵,萦自院中独坐,煮新茶品香茗,茶水满了一杯接一杯,白水沸了一壶又一壶,她依旧毫无困意。
深夜,她抬头望望天空,月儿已藏了云里安歇,星儿已躲了黑暗睡去,一阵风迎面吹来,寒冷地令她打了个冷颤,萦不禁环起双臂拥紧,自言自语道:“哎,我怎么醉了,竟身在仙境处看到了阴云。不对,我喝的是茶水,万万不会醉的呢。”
想到此处,她朦朦胧胧的意识腾然清醒,仔仔细细看了看周遭景致后,狠掐了一把内臂,忐忑道:“不是做梦,景致变化预示掌嵩有变,莫非是师姑姑出了什么事?”
萦未敢多想,匆匆腾往了紫苡寝阁。
丘境与嵩境不同,丘境内尽是高低不平大小不一的半圆土丘,除却正殿是建于丘旁显眼处,其他阁室皆是在丘内掏了的深洞。
深洞洞口封了的木质门窗精致,洞外种了的花树藤蔓参差,远远望去别有一番风情。
魅盈丘依天然形成的土丘而建阁,阁室错落纷杂无章,若不久居,难以分得清楚哪个寝阁住的是哪位仙家。
周遭越来越冷,夜色越来越深,星月之影全被黑云吞没,伸手已不见五指,萦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好在她已熟识了师姑姑的寝阁方位,不消片刻就已来到紫苡寝阁门外。
方要敲门,就听见里头有莺莺簌簌的哭泣之声,再一细听,分明就是师姑姑的,萦更急了,唯恐师姑姑施用了她解不开的神术,先试了一试,虽推不动门但并未施任何的结界,她终于松了口气,不再犹疑什么禁忌不禁忌的,毫不迟疑地就施了术法强开了反上着的门闩。
进门后眼前的景象颇令她心疼,师姑姑就那么侧颜贴地地匍匐在冰冷的地板上,萦颤抖着声音道:“师姑姑,师姑姑快起来,您怎么了?”
萦掌了灯烛,把紫苡缓缓扶起放置在了睡榻上,怀抱着她,囔着鼻子道:“师姑姑,您的身子怎么这么冰?师姑姑,您又因何落泪啊?师姑姑,您倒是说句话啊,萦儿心里慌。”
良久,怀抱中的人儿才动了动头,恢复了些神智,冷冷道:“是萦儿吗?萦儿,原谅师姑姑无用,不能再护你周全到了。”
紫苡面色晦暗,五官几乎都纠结扭曲在了一起,她紧紧抓着萦的手臂,重重咳了好一阵,挣扎过后,艰难地坐直了身子:“萦儿,自现在起不要打断师姑姑的话,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维持清醒的神智有多久。”
萦重重地点点头,无声倚靠着紫苡的背,尽量令她能多借着写自己的力。
“不瞒你说,自打我知道你是孕育在云伏丹炉之中起,我便已是半神半魔之身。”
此话一出紫苡便明显得感觉后背顿了一顿,她故作不知强自镇定,苦笑道:“是我不甘心,不相信自己是坠了魔,白日里耗费大量神法维持完好的神身现于世人面前,夜里头挑灯翻遍所有仙籍妄图驱赶自己的魔性,自欺欺人地至今,生生毁灭了这支凝聚多代掌嵩心血的——金钗”
紫苡抬手奋力一抓,拔下了那枚亮闪闪的挽发之钗。
如瀑的长发顿失了约束,散漫漫地跌落下来,并随着窗棂缝隙里流进的寒风,一阵阵凌乱地飘散起来。
那么慈善高贵的师姑姑,突如其来地变成了眼前这个落魄模样,萦实不能接受,她除了揪心还是揪心,除了自责还是自责,她忍不住回身抱紧了紫苡,悲愤道:“啊!这都是个什么世道!好人坠魔,始作俑者却依然高高在上,稳稳地心安理得地坐饮着他人心血!我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一心为我好的人不是老就是死,我不要你们为了我一个断送了你们全部!我不要活着只能干看着,我不要我这个扫把星残喘!”
一时妖气鼎盛到了极致,屋内所有物件都被一股无量之力包裹就地顶起悬浮起来,紫苡大骇,立即凝聚周身最后一丝纯净的神法勉强才压制下来,怒瞪萦散射着杂色荧光的瞳仁喝止道:“你这个糊涂又自私的丫头!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对得起生你的父母吗?!对得起教导你几千年的师父吗?!对得起为你残喘了半生最,后还落得身魂尽毁的祖母吗?!我几时有说过我的堕落皆是因为你来的?!非但没有,你还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我又几时说过我的魔躯会立马暴毙来的?非但没有,你才是我重生的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