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俞幼欢在鹿山天坑待了个把小时后,就起身准备回居民区。今晚守岁,她得陪在奶奶身边。
宴席还没结束,俞老太担心俞幼欢第一次喝酒会不舒服,草草吃了几口,也提前离了席。哪知回来一看,屋里根本不见人影。
有那只精怪在,俞老太也没过分担心。想起孙女儿在桌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俞老太找出从老宅带过来的陶罐,煨了点儿小米粥在炭盆里,只待她回来,能暖暖肚子。
门咯吱一声轻响,打盹儿的俞老太猛然惊醒,却是俞大欢正摇摇晃晃的在关门。
“回来啦?”
“嗯,奶,怎么不上床睡?”
“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脸颊眼眶都红扑扑的,一看就没少喝。“你妈也不知道拦着些。”
俞大欢闻言轻笑,泪光闪闪。
拦?她怎么会拦?会喝这么多,可全是因为她呀。这一晚上俞大欢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金瑶拽着,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尴尬而又憋屈的周旋在一桌又一桌间。
“没,没多少。”
这还叫没多少?走路都开始晃了。
俞老太叹了口气,起身从架子上找出一罐子蜂蜜。这还是上半年马老头收了给她拿来的,就给俞幼欢冲喝了两回。
“来,喝了睡会舒服些。”
俞大欢默默接过一口喝尽,蜂蜜的甘甜散去,嘴里透着淡淡苦涩。
“幼欢呢?”
“还没回来。今天秦小子起哄,她没少喝酒,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睡吧,我等她。”俞老太顺便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白碳。
俞大欢两眼无神的仰躺在床上,上午本想听听幼欢的意见,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了。
此时脑海昏沉沉的,时不时闪动着宴席上,金瑶那双闪着精光的双眼和不停一张一合的嘴巴,无力、自卑感伴着一丝嫉妒在心底慢慢发酵。
“你这孩子,衣服脱了进被窝睡去。”
俞老太去门口看了看,进屋见俞大欢和衣倒在床上,忙过去将她脚上的靴子脱了下来。起身给她脱棉袄,就见孙女眼角泪珠大颗滑落。
“怎么哭了?胃里不舒服?”
俞老太慌了。
“大欢?快跟奶奶说哪里不舒服?”
俞老太越问,俞大欢眼泪掉的越凶。
“不行,你把被子盖好,我去叫人。”
“没事,奶,我就是心里难受。”
俞大欢起身一把抓住俞老太。看着这张被岁月雕琢的脸,俞大欢像是寻到了一个可以一吐为快的树洞,心里各种混乱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奶,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我是姐姐,现在却要事事依靠妹妹。我想告诉他们,虽然不好听,但我也有名,我叫俞大欢,不叫俞小姐的姐姐。”
说着说着俞大欢开始哭出声来,嘀咕几句又吼两句,“我是不是很没用?是呢,我没用。可我本来也没准备跟她比什么啊,她是小变态嘛,我怎么可能比的过,村里又有谁比的过她。
他肯定也喜欢她才会拒绝我,还骗我说有什么未婚妻。
是呢,连我最亲的人都看不起我,他又怎么会看得起?看,我不喜欢俞小姐的姐姐这个称呼,可又仗着这点儿贪心了,自大了呢。”
俞老太扶着一会儿坐起一会儿又往地上倒的大孙女,十分吃力。
“你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大欢乖乖躺床上去,有什么事儿咱酒醒了再说。奶奶再去给你倒点儿水。”
真是,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幼欢莫不是也这样醉醺醺的窝在哪个旮旯里吧!
“奶,我没醉。”
俞大欢随手一挥,就挣脱了俞老太,径自往床上一躺,止了哭泣。
俞老太看她微闭着双眼,安静了下来,忙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刚一转身就听她幽幽道:“我的婚事又吹了。明明是她要给我张罗,也是她把人带来相看的,我应了。结果就今晚一顿晚饭的功夫,她就跟我说,罗永实又配不上我了,她要再认真挑一挑。”
听这话,孙女又似乎没醉,俞老太回身,很快就想明白了金瑶变卦的弯弯绕绕。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今天那么多人来恭敬幼欢,金瑶看在眼里。虽然女儿不认她,可好歹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幼欢又不常在村里,关系僵也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村里原来的老人得了幼欢恩惠往事自不会再提,而新人多是不知情的。只凭着幼欢生母的身份,村里这些新人都会让她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