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从袖中拿出一张羊皮纸,微微蹙眉道,“云裳昨儿个收到了母妃从来凤行宫寄来的信,信中说她一切安好,腹中胎儿十分安稳,再过些日子,恐怕便要临盆了,说有些想裳儿,问裳儿可否过些日子去来凤行宫陪她……”
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宁帝确实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书锦给裳儿写信了?书锦都说了什么?让朕瞧瞧。”
云裳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羊皮纸递给了郑公公,郑公公连忙将信送到了宁帝手边,宁帝拿起来快速看了一遍,才笑着道,“是书锦的笔迹,书锦说,萧太傅去看过她,还说她腹中的多半是个皇儿。”宁帝嘴角是抑不住的笑意和满足,“算起来,书锦的肚子也应当十分大了,过些日子也要到入夏了,朕便去来凤行宫避避暑,顺便等着书锦的孩儿出生。”
明太妃皱了皱眉,显然心中有些不喜,却也没有理会,便转过头望向云裳道,“公主消失了一整夜,与锦妃的这封信又有什么关系?”
云裳叹了口气,眉宇间笼上一抹轻愁,“裳儿瞧见母妃的信,也十分想念母妃,只是裳儿知晓,如今两国使者都在,恐怕很难有机会去来凤城陪伴母妃,心中有些伤感,便瞒着殿中的人,悄悄去了之前母妃待的冷宫。”
明太妃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该死,她算来算去,怎么就漏算了冷宫?搜了整个后宫,却从未想过,宁云裳竟然用冷宫作为挡箭牌。
耳边却仍旧响起云裳淡淡地声音,“母妃在那里呆了十多年,虽然搬出来了几个月了,可是冷宫中却依然有母妃的气息,裳儿思念母妃,便在冷宫中母妃的床上睡了一晚,今儿个醒来便回了清心殿,这才知晓太妃娘娘寻不到我,以为裳儿失踪了。裳儿便连忙换了衣裳过来了,这个误会可大了,裳儿知晓裳儿不该因为心情不佳便一声不吭地跑去冷宫,只是清心殿素来没什么人来访,裳儿也没有料到太妃娘娘会一大早便来清心殿关怀裳儿,此事是裳儿疏忽了,还请太妃娘娘责罚。”
云裳在回来的路上便着人调查了今儿个明太妃都搜了哪些地方,知晓除了栖梧宫和宁帝在的勤政殿,还有前朝面见臣子的一些宫殿之外,便只剩下了冷宫,便想了这个法子。只是方才的这一席话,确实云裳故意的,便是想要提醒一下宁帝,这么长的时间了,明太妃从未来过清心殿,自己一不在清心殿中,明太妃便大张旗鼓的来找人,来搜宫,只怕是早有预谋。
果然,宁帝听见云裳的这一番话,心中便有了几分不悦。他自然知晓若是今儿个云裳说不出她去了哪儿,那么,明太妃便会一顶私自出宫,彻夜未归,有损闺誉的帽子扣下来。此事分明就是明太妃有意为之,自己也是一早刚刚下了朝,便听到明太妃的人来报,说裳儿不见了,这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只是方才听见她审问清心殿的宫人便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听见云裳这般说,便更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想。
不管云裳今儿个是不是真的在冷宫中度过,明太妃作为后宫如今掌权的人,却这般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还叫了后宫中所有嫔妃来听审,分明便是想要裳儿身败名裂。他向来不问后宫之事,只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李家的人,果真没有一个善茬儿。
明太妃却仍旧不依不饶,她自然知晓昨儿个云裳去了哪儿,是自己大意了,忘记了搜查冷宫,只是却不代表着她会接受云裳扯出来的借口,“你连一个宫女都没有带?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云裳睁大了眼望向明太妃,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太妃娘娘,这可是在皇宫之中,皇宫中的守卫自然是一等一的,裳儿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不可能让人无声无息地便将裳儿掳出了宫吧?若真是这样,那御前统领便应当以死谢罪了,太妃娘娘不相信裳儿,不至于不相信御前统领吧,裳儿记得,御前统领可是李丞相的小儿子,算起来,裳儿也应当叫他一声小舅舅呢。”
明太妃眼中忍不住升起掩不住的怒气,好你个宁云裳,好!实在是好!这一次,哀家便放过你,下一次,哀家绝不会再放过你。
“况且,冷宫中也是有宫人的,母妃虽然搬了出去,只是却派了个洒扫丫头一直打理着冷宫,昨儿个便是她侍候裳儿歇下的,若是太妃娘娘不相信,现下也可以去冷宫问上一问,瞧瞧昨儿个裳儿是不是真的在冷宫中吧。”云裳低着头,声音渐渐地了下去,似乎受了委屈一般。
明太妃的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心中却是险些被怒气冲昏了理智,半晌才缓过劲来,心中冷笑着,既然都已经敢说这样的话了,她定然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若还是不依不饶地去查下去,宁帝定然会觉得对自己不满,皇后已经失势,自己好不容易掌权,定然不能再将这皇后印章交出去了,若是自己也被拉了下去,这宫中,便真的没有可以照应李氏的人了。
“哀家自然相信,哀家也不过是担心裳儿罢了,裳儿下次,可要记得带上宫女,也给身边的宫人吩咐一声,以免旁人担心。”
云裳连忙应声,“裳儿明白了,谢太妃娘娘关怀,若是没有其他事,裳儿便先退下了。”
明太妃点了点头,转过头望向宁帝,宁帝似乎有些出神,半晌,才道,“去吧。”
云裳带着众人回到了清心殿,才收回了面上的笑容,沉声道,“宫中的细作只怕还未除尽,浅音你再细细的查一遍,不得有遗漏。我听浅雅说,今儿个早上明太妃带来的人武功不低,是什么人?”
浅音连忙道,“是个面生的内侍,奴婢瞧着,应当有四十来岁的模样,奴婢也不敢细看,只瞧见,那人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紫色的绳子。”
内侍?云裳眯了眯眼,倒不曾听说宫中有这么一号人物,浅音跟着自己也经常出入长春宫,她说没有见过,定然便是不曾见过的人了,只是,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号人,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倒也是个有本事的,只怕,连内侍都不是……
云裳方才特意留意了,并未有浅音形容的那人在长春宫中侍候,勾起一抹冷冷地笑意,“若是抓住了那个男人,倒是能够成为反咬明太妃一大口的法子呢,只是只怕也不那么容易。”
“罢了,此事便到此为止,我会让人去查那人的身份,只是你们接下来,一切小心,切莫在宫中被人发现你会武功。”云裳轻声道。
浅音应了声,因为今儿个还得云裳差点儿便被人算计了,神情有些恹恹的。
云裳见状,笑了笑道,“让你将功赎罪一回,待会儿,你便悄悄寻了机会,去禀报皇后,就说我昨儿个其实是去见了靖王殿下,在靖王府中住了一夜,就说靖王殿下受了伤,靖王殿下怀疑是仓觉青肃所为,云裳公主正打主意给靖王报仇呢。”
“啊?”浅音一愣,“公主,这……”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地望向云裳,“公主你该不会是要考验浅音吧?公主放心,虽然皇后提出的条件也是十分诱人的,但是浅音绝对不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的。”
云裳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叫你去就去,我自由我的打算。”
浅音撇了撇嘴,才应了下来,“是,奴婢遵命,只是皇后已经许久没有传信给奴婢了,恐怕是怀疑上了奴婢。”
云裳微微一笑,“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去将这个消息传过去,虽然皇后可能早就知晓了,只是你去说了,总比没说来得好,并且,你要想法子告诉她,你似乎被我怀疑上了,但是切忌说的太过直白。”
浅音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才嘻嘻一笑道,“奴婢遵命。”便笑意盈盈地退了下去。
琴依这才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望着云裳道,柔声道,“最近宫中有些不太平,公主还是小心为上。”
云裳点了点头,“让你担心了,此事你莫要告诉母妃,母妃如今可受不得刺激。”
琴依沉吟了片刻,才应了声,“奴婢瞧着,浅音几乎已经将咱们殿中的人都不动声色的换了一遍,可是竟然还有人,这宫中,可真是不太平,靖王爷如何了?伤得重不重?”
想起靖王腹部缠得厚厚的纱布,云裳叹了口气道,“我离开的时候倒是醒了过来,只是伤得不轻,恐怕得休息好一段时日。”
琴依面有忧色,闻言,勉强点了点头,“没事便好,靖王和公主都出事,这事情倒像是一道连环计,而且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后宫中这些嫔妃的手笔。”琴依望着云裳,半晌,才轻声道,“公主,虽然奴婢不知这些年公主给自己创建了多少势力,手下又有多少能人异士。只是,若是只应付宫中这些个女人,奴婢倒是不担心的,只是,若是涉及到了其他势力,公主不管再聪颖,终归也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子,奴婢怕……”
云裳自然知晓她的担忧,只是云裳却也知道,自己想要报仇,而要将皇后和华镜彻底拉下马,便不能不对上李府众人,李依然是李家费尽心思捧到皇后位置上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断然没有弃棋的缘由的。
“我自有分寸,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人有漏洞可以钻了。”此事也是她一时大意了,自己断然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再出现下一次。
“公主,公主……”外面传来浅音带着些许急切的声音,云裳皱了皱眉,转过头,望向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的浅音,“怎么了?”
浅音走到云裳面前,低声道,“公主,皇后娘娘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