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中,亦是混乱一片。
“皇后娘娘,丞相吩咐,让娘娘将所有后妃都带着,押到金銮殿上去。”出声的,是皇后身边的丫鬟,闻喜,半月前,丞相送进宫来的。丞相说,她会将他的话带给自己,亦说,她会保护自己。
皇后微微一怔,抬起眼来望向闻喜,“可是出了什么事?皇上回皇城了吗?”
闻喜低下头,“奴婢不知。”
“定是皇上回来了。”皇后望向铜镜之中,里面的女子雍容华贵,一身九尾凤袍,头上的凤冠闪闪发光,眼中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她的父亲,要谋反……自己却没得选择……可是,皇上,即便他对自己算不得好,即便他心中只有那个女人,他依旧算是她的夫君啊。
“皇后娘娘……”
闻喜的声音传来,皇后闻见,却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皇后?”若是今儿个,她踏出了这一步,只怕,不管这一场账是输还是赢,她都再也做不了皇后了。这个位置,她盼了那般久,守了那般久,以后便再也不属于她了。
“姐姐……”外间传来李拂衣的声音,皇后眸光微微一冷,走了出去,便瞧见李拂衣站在外殿之中,笑着望着她,“姐姐,父亲让姐姐将后宫所有的嫔妃都带到金銮殿中,莫非姐姐没有收到信?为何……”
皇后冷冷地望着李拂衣,“本宫自有决断,当日,本宫还以为,父亲将你送入宫中是为了给李家固宠,还好奇,为何你入了宫,却似乎并无争宠的念头,整日都在长春殿陪着那老女人吃斋念佛,还想着向皇上提携提携你,却不想,你入宫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
李拂衣笑了笑,眸光中带着一丝媚意,“姐姐说笑了,皇上是姐姐的人,拂衣虽然年轻不懂事,却也知晓,不与姐姐抢东西。不过瞧来,姐姐似乎一点儿也不喜欢拂衣呢,莫非,姐姐舍不得这后位?也是,姐姐与皇上夫妻二十余年,自然是感情深厚的。”
“住嘴。”皇后眼中更冷了几分,“你来这儿便是来想方设法的刺本宫两句的?”
李拂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来只是想要告诉姐姐一声,那来凤行宫之中,妹妹帮姐姐安插了一个人,妹妹让她寻了机会,向锦妃和锦妃那刚刚出生的孩子行刺,若是事成,也算是帮姐姐除掉一个心头之恨了,若是事情败漏,她便会告诉锦妃和皇上,是姐姐,要她们死。”
“李拂衣!”皇后怒道,“本宫倒真是小看你了,竟然忘记了,你平日里最擅长的便是做戏,跟你那个下贱的生母一般!”
李拂衣一愣,却仍旧笑出了声来,“姐姐又何必如此生气,这也是父亲的意思。父亲说了,姐姐这人,最重情义,万一临到头来,却突然反悔了,那可不妙。你瞧如今不是很好,皇上只怕对你恨之入骨,即便你没做什么事情,他也定然不会饶过你。而且,华镜公主,可是被云裳公主害得够呛,如今,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
“够了!你走!”皇后指着李拂衣,面上几近扭曲。
李拂衣站起身来,“那妹妹便先走了,姐姐可要记得哦,莫要让父亲失望了。”
皇后瞧着李拂衣出了正殿,身影渐渐淹没在夜色之中,才猛地坐到椅子上,面上呆呆的,似是被人挖空了一般。
“皇后娘娘……”闻喜又再一次出了声。
皇后抬起眼望向她,闻喜呆了呆,噤了声。
“去吧,去将妃嫔带到金銮殿吧。”皇后轻声道,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若真是需要用到妃嫔来做挡箭牌的这一步,只怕这后宫中所有的嫔妃也起不到丝毫作用,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皇上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皇位,连他那般深爱的女人也可以冷漠以待,更遑论,这些个他根本从未在意过的女人呢。何况,如今锦妃和她的孩子被牢牢的护在了他的身后,这后宫三千,只怕在他眼中,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闻喜带着人离开了,偌大的栖梧宫,便只剩下了皇后一人。
“皇后娘娘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呢?”突然传来一声轻轻浅浅的女子声音,皇后浑身一震,便又听见那女子道,“算来,若是李丞相登基为帝,皇后娘娘的身份却是有些尴尬,不知道应当叫皇太后好呢,还是公主好呢?”
“宁云裳!”皇后咬紧牙齿,听得那声音似是从内殿中传来的,便急忙冲进了内殿,果然瞧见云裳坐在椅子上,笑容满面地望向满脸怒意的皇后,“母后是在叫我?”
皇后心中怒意更盛,“宁云裳,你还我镜儿!”吼着,便朝着云裳冲了过去。
只是,还未触及云裳的衣角,便被人拉住了,皇后一惊,便瞧见自己被两个黑衣人抓住了,心中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此处?宫中如今戒备森严,她是如何进来的?
“母后莫不是在想,裳儿是怎么进来的?”云裳微微一笑,好心的解释道,“母后难道不知道,这宫中有许多的暗道的吗?”
皇后身子一颤,目光灼灼地望着云裳,为何,她在宫中这么些年,竟然从不知道。莫非,皇上从头到尾,便没有信任过她?不然,为何连这个小贱人都知道的事情,她作为一国之母,作为整个后宫之主,却从未听皇上讲起过呢。
越想便越觉得心中凄凉,只是,她在宫中起起伏伏这么些年,早已练就了一套面不改色的本领,方才也不过事出突然,她也只是依了本能而已。
皇后沉默了良久,才道,“你告诉本宫,华镜究竟如何了?”
云裳笑了笑,“其实前些日子,裳儿便依旧通过别人的嘴告诉母后了呀,母后莫非没有听到,皇姐啊,唉……”云裳叹了口气,“皇姐中了府中小倌的道了,中了慢性毒药,算算时间,应当早已经发作了吧,若是在皇城中,兴许还有解,不过那夜郎国三皇子也是,非要掳走了皇姐,夜郎国的人医术不如何,而且,要毒的解药只有裳儿这儿才有的,只怕,皇姐已经……没了吧。”
皇后目光中猛地迸出几分杀意,嗓子也微微有些哑,“你为何要这样?镜儿不过任性了一些,可是却也是你的皇姐。本宫教养你一场,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便是这样回报本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