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误会而产生敌意不要紧,但对方的情绪明显包藏私怨,这敌意,相信十之八九只是因为李寻连折过道宗脸面而已。
青霄皇感受到气氛的异样,但他并未出言缓解,只是沉声道:“诸位,本皇今日邀大家前来,乃是为了商讨一件关乎九州命脉的重大之事,而这大事,却与在座中的某位少年人有关!”
与某位少年有关!
这话说的让人心头一震,在场中共有四位可称少年,佛宗镜字辈镜空、道宗青灵子、皇子朱佲,客栈李寻连。
论身份,四人无不是一方巨擘的未来基石,而但论单独实力,他们怕是还远远没达到影响天下命脉的地步。
当然,如若身后势力相助,想要在九州大陆翻云覆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青霄皇言语中已经点明,这影响天下的大事,乃是和在座某个少年有关。
只是某位少年,那他会是谁呢……
二掌柜从不会故作高深,所有不懂都写在脸上。他先是将几位少年扫过,但见无论是镜空也好,青灵子也罢,就连朱佲,此刻都是将目光锁向自己身边的李寻连。
“几个意思,你们认为是我家公子?”二掌柜当即不满,转头向青霄皇。
客栈有四位掌柜,但四掌柜早年离去并未留下弟子,他自己则是刚刚收下胡万,所以便只有两位公子,在外人面前,二掌柜对李寻连和另外一人的称呼一般都是我家公子。
这是二掌柜的说话习惯,但放在此刻,却有毫不掩饰的偏袒和质问意味。
偏袒可以理解,但质问……
没错,就是质问。在他索命修罗秦杀眼中,管你九五之尊还是佛道首座,老子全都不怵。
青霄皇眸底寒光微闪,说实话,客栈有足够的筹码和皇庭对峙,但这并不代表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需要。
你固然是客栈中人,但你不是大掌柜,而我却是皇室扛鼎之人,你这么做,乃是不敬!
“即便是大掌柜亲至,也绝不会与本皇如此说话!”青霄皇声音有些阴沉。
李寻连见状赶紧上前岔开话题,道:“陛下,您所说之事为何事,而那少年,又是何人?”
其实李寻连心知肚明,看青灵子的表情便可知道,青霄皇口中的事情肯定是与人口失踪有关,而那个少年,自然便是自己。他之所以要如此岔开话题,倒不是惧怕皇室,只是二掌柜说话不经大脑,凭着他人几个眼神便言语相冲,得罪皇室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落在他们眼里,可就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他们会觉得,还没说是你,你便暴怒质问,这不是不打自招又是什么。
二掌柜暴躁鲁莽,但却不傻,此刻也是反映过来,恨恨坐下。
青霄皇则更不会继续与其计较,转视李寻连,道:“近日举国各地频有人口失踪案件,想来贤侄应当知晓吧?”
“自然知晓。”李寻连点头,却听得对面青灵子冷哼一声,说了句装模作样。
“此案甚是诡秘,本皇勒令各地官员大力排查,始终无有线索。不过今日……”说到这里,青霄皇顿了一下,转视道宗那里,道:“接下来,还是请目击者亲自诉说吧。”
好一手妙棋,一个目击者的名衔,把这得罪人的事情全部推到道宗身上。
道宗掌教太虚真人眉目微沉,李寻连也是有些诧异的望向青霄皇,而当事人青灵子,却是一副得意模样,直接站起开口,将当晚所见重述一番。
他言辞中颇为激烈,更是仅凭那道道青芒便将李寻连定罪,说的好像亲眼看见李寻连先屠杀乡民再以诡异手段销毁尸体一般。
“贤侄,青灵子所言不像杜撰,你可有话要说。”待得听完,青霄皇向李寻连问道。
然而,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别有一番谋算。
且不说那青灵子证据不足,就算他拿出更多的证据,凭青霄皇之英明,又怎会相信此事乃李寻连所为。而他之所以要这样,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把道宗和客栈这两大劲敌推倒一个对立面上,如此,方能保证在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动荡之中,皇室仍可游刃有余,置身于争斗漩涡边缘。
方今天下,皇室客栈各居巅峰,道宗佛宗分庭抗礼。如果把这四大势力分成等级,那么皇室和客栈便是一二之争,佛宗几乎与世无争,虽势力亦是庞大,但却只能排在第四。而道宗近年来颇有突飞猛进之势,相信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与皇室、客栈并驾齐驱。
这是青霄皇的忧虑所在,毕竟太虚真人不比大掌柜,此人十几年前方才掌权,但在掌权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已然彰显野心,不得不说,他很有手段且手段高明,甚至已经高明到让青霄皇忌惮的地步。
那便只好抢先下手,冶器大比之时,李寻连和青玄子长风真人的纠葛便让青霄皇看到一丝机会,此番又有青灵子咬定李寻连,真乃天赐良机。
“多少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都是从小事衍化而来,这一次,绝对是激化双方矛盾的绝佳机会。”暗自低语一句,青霄皇等待李寻连的反击,他知道,凭李寻连性格,一定会进行反击。
这边,青灵子说完之后意犹未尽,又道:“你们客栈杀伐无度,我青灵子早就有心匡扶正义,奈何迟迟抓不到证据,今日正好有圣上和佛宗首座在此,如你供认不讳,可留全尸,如你还要抵赖,那就别怪我匣中之剑千鸦噬心了!”
面对青灵子的愚昧和自以为是,李寻连唯有冷笑,他隐约看出青霄皇的心机,也想得到青灵子定会中计,但李寻连想不通,堂堂道宗掌教,此刻怎地还能静坐如松,莫非……
他本就有意与客栈为难?
“千鸦噬心,你以为你的千鸦剑所向披靡么!”纵然明白这是青霄皇的局,但李寻连并不准备因此便忍气吞声。按下又要起身的二掌柜,他冷视青灵子,寒声说道。
“所向披靡不敢言,但杀你绰绰有余。”青灵子冷笑,仰首蔑视李寻连。
“放肆,这里乃是真龙殿,岂能你呼喝乱吼!”这时,一直沉默的太虚真人终于开口,他先是斥退青灵子,而后又向二掌柜拱了拱手,道:“小徒莽烈,望秦修罗莫要见怪,只是……此事乃小徒亲见,所以还望贵方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合理解释?这件事本就不是合理之事,怎来合理解释!
太虚真人看似礼数周全,实则是在逼二掌柜就范!如果二掌柜中计就范,那便是客栈恼羞成怒,届时若真有纷争,道宗在“理”字上便占着优势!
两强相争,天下板荡,唯居礼者得拥戴。这太虚真人看似简单的一句话,竟是以天下为局,封住一处大好棋眼!
“仅凭几许青光,您便问我们要合理解释么?”李寻连为自己斟茶,同时平静说道。
“难道你敢说那几许青光不是龙影剑所发?”青灵子又是忍不住插嘴。
这倒是事实,毕竟当晚之人的的确确就是李寻连。
“龙影剑所发便能证明乡民为我所害?那你今日扬言杀我,若我明日便神秘失踪,是不是就肯定拜你所赐?”李寻连抿了一口茶水,冷笑道。
“放屁!当晚只有你与你的同伙,见我出现,这才慌乱逃窜,奈何无辜乡民已然被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又怎可如此恬不知耻的强词夺理!”青灵子愤愤然,而后斗胆扫向二掌柜,又道:“依小道之见,你那同伙该就是这位。”
索命阎罗之名,江湖曾一度盛传,那时青灵子还是襁褓小儿,闻秦杀大名夜不敢啼者便有他一号,即便时过境迁,他亦是不敢直接喊出二掌柜名字。
砰!
又是拍击之声响起,但却并非出自二掌柜,而是太虚真人佯作发怒,喝道:“莫要胡言乱语,昔年秦修罗虽犯下大错,但如今已是客栈掌柜,岂能再做那凶戮之事!”
说得好听,但这却是在变着法的激怒二掌柜。
果然,二掌柜受不得刺激,当即拍案而起,指向太虚真人道:“狗道,老子叱咤江湖的时候你还只是道宗上任掌教身边的一条跟腚狗,如今得了势便敢对老子冷嘲热讽,怎地当年见我却屁都不敢放上一个!”
这是事实,太虚真人当年还是太虚子,也没有传教圣典的支持,实力远逊于二掌柜,是以在几次遭遇之中,只有夹着尾巴逃走的份。
不过如今,他继任道宗掌教,已然凭借至高功法一步千里,跻身神海大能之列,而昔年的索命修罗又被大掌柜封住部分功力,眼下,两人若正面放对,太虚真人该是稍占上风。
但他并没有继续对峙,因为激怒秦杀的目的已然达到,只需继续道貌岸然即可。
只见太虚真人冷笑一声,道:“秦修罗好燥的性子,要知道本座是在为你洗白,可你却好坏不分,真是令人郁结。”
“洗白,用你洗白!老子当年被围攻的时候你怎地不出来洗白!况且,我秦杀堂堂七尺之躯,所做之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当年的杀戮,哪一个刀下亡魂敢说自己无悖于道义,你们跳出来装好人,无非是牵扯到自己利益罢了!”二掌柜十分激动,他的性子便是这般,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看不惯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几乎横扫了大半个江湖势力。
当然,如二掌柜所言,那些势力不管表面如何,但内里却肮脏万分。
“阿弥陀佛。”佛宗首座轻诵一句,眉眼低垂,显然不敢否认,但他自然也不会承认。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太虚真人翻旧账以刺激二掌柜,实乃下作之举,李寻连本有心寻找完满的解决方法,但此刻却一改心境,当即冷笑道:“亏你贵为一派掌教,如此费尽心机,直如扭捏妇人,难道不闲麻烦?”
“不就是想对我方宣战么,你今日如敢开口,明日客栈八千门徒便敢打上你道宗老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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