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忽然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互相使着眼色,跟门外守着的范府小丫鬟打了招呼,便装作小解去了偏院。
白恒从范虎府上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耀武、六儿见主子脸上不阴不晴,也不知今日之事到底如何,也不好问,只能按下不表。
次日,京中出了一桩大事。
早上起来还湛蓝的大晴天,在正午时分忽然变得暗淡,太阳仿佛被一个圆盘挡住了,光芒越来越弱,到最后竟然不见了。
百姓们吓傻了一般四处奔逃,有互相踩踏的,有叫嚷呼喊的,整个京城乱成一片。
过了好一阵子,太阳才又冒出来,百姓们没见过这个阵仗,可是街头巷尾却开始流言绯绯。搞的大家不得不相信,这是上天的责罚。
紧急召开的御前会议上,大臣们商议着面对如此天象,必须得给臣下一个交待。
按照惯例,皇帝自然要下个罪己诏,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也不肯写,礼部说要替他拟,他更是气恼了,谁也不见,直接罢朝了几日。
消息传出后,朝野上下是一片哗然。
后宫里,太妃也听说了这事,面对着来请安的皇帝,着实生起气来,“我的儿,你怎么这般固执,写个罪己诏,又能如何?”
姬繁生看着母亲满头珠花,装饰的十分富贵,常常有一种恍然的错觉,“母亲,我何错之有?”
他始终没有改了称呼,按规矩,他应该称呼母亲为太妃了,但他叫不出口,名义上他承继了安烈帝的大统,就相当于过继给了安烈帝做儿子,姜皇后自然就成了他的嫡母,而生身母亲就只能是太妃了。
“罪己诏而已,不过是装装样子,何必跟朝臣们置气呢?”太妃倒是看的开。
“那就请母亲代劳吧,我可不做那蠢事。”姬繁生头一次没有理会母亲的建议,也许他还在忌恨。
总记得,若水要走的时候,母亲还上赶着说,“赶紧走吧,她呆在昊京,倒是只会惹人议论,还有损帝德。”
千机老人在京畿的别业中也听说了此事,对着先皇御赐的玉如意连连叹息,接下来的三日闭门不出、水米不进,只是惆怅哀怨,家人都不知该如何规劝。
等到白恒来访时,他才出来喝了盏茶。
等白恒走后,他要粥来喝,家人这才放下心来。
他的小儿子抱怨道:“不就是个天狗吃日头,老爷子这至于嘛。虽然我们以前没见过,可也总听说书的唱戏的说此事,并不是世上没有的稀罕事。您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所为何来呢?”
千机老人拂了拂衣袖,转身进屋了。
没有人知道,这几天他经历了怎样的纠结和心伤,虽说“帝德无愆”,但这一切已经过去,也许天意本就如此。
“要知道这日全食可是人间的稀罕事,当你亲眼目睹湛蓝的天空变黑、原本红日当空转瞬间就变成满天星斗,就可知人世间又有什么是不能翻覆和扭转呢?”
白恒的话语还回响在耳边,千机老人深深的敬佩起这位年轻人的勇气和魄力。
一个新时代就在这种赞叹声中,轻轻地拉开了她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