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注意到,衡英并没有因为跟三皇子有了婚约而充满快乐,相反,她总是忧心忡忡,对宫内的纷纷扰扰并不在意。
她进宫也只是给皇后定期请安,送一些家常的物件,母亲的刺绣,父亲手抄的诗集之类。
这种不快乐、不期待的神情她甚至并不掩饰,连三皇子也慢慢察觉了出来,闹着要公开选妃。
有一次见四下无人,景云问她,“人人都盼着嫁给丰神俊朗的三皇子,为何你不开心呢?”
衡英托着腮想了想,“我不是非得回答你,但我确实想找个人说一说。”
衡英的话让景云一愣,他没想到衡英真的会跟他说话。
“哦,我是那个可信之人吗?”景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悸动,她竟然相信他。
“谈不上可信,但你是御书房的红太监,自然知道各种事情该有的分寸。
而且,你喜欢我。”
衡英的眼神清亮,一点也不回避,倒是吓了景云一跳。
“姜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太监而已。”
景云有些窘,比他刚出师写不出条陈那会,还要窘迫几分。
衡英的神情恢复了忧郁,毕竟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她的心思就算灵巧,也藏不住那些对爱情的向往。
“我的父亲虽然也姓姜,但跟皇后并不是同宗。且不说,我能不能得到皇后的庇佑。
就是皇后娘娘自身,在宫里也不过尔尔。
深宫之中,哪有深情?”
景云不自觉去捂住了她的嘴,“这话可说不得,中宫娘娘可容不得我们谈论。”
衡英也自觉失言,压低了声音道:“衡英所求,不过天下清明,有一心人相伴,而不是什么荣华富贵。
景云公公,你觉得三皇子是吗?”
景云摆了摆手,“且罢,我有一分力,便助你一分吧。”
后来三皇子忽然病故,衡英匆忙出嫁,都仿佛一场梦境。
直到前年,他们在甘泉宫再次相逢,原本以为此生再不相见,却在兵荒马乱之际,被命运之手推着又纠缠在一处了。
新皇帝那时心意烦乱,见了衡英在礼佛甚是不解。
不知衡英说了什么,两个人就屏退了众人,连追随在侧的愉贵妃也被遣了出来。
足足谈了一炷香的功夫,要不是若水将军忽然赶到,愉贵妃就要发脾气了。
景云还顾不上叙旧,就见衡英已经被新皇帝尊为上宾了。
“也好也好,只要她安好,怎样都行。”
景云拍了拍胸口,掩不住的慌乱,恰巧衡英的目光看过来,嫣然一笑间,他又一次倾倒了。
那样慌乱的时刻,衡英还是那般镇定,那样一个妙人儿,怎么就恰巧在甘泉宫呢?
事后,他想了又想,也想不出答案。
她不是说宫廷中哪来的深情吗,怎么又要来淌这浑水?她就那么想要一个清明的天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