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就有风声传出,说圣上龙体欠安。
仔细算算,圣上也六十有八了,在位五十多年,至今都还未册封太子。
当然,不是圣上没册封过,而是先太子早几年因病殁了。
圣上是位多情的君王,袁皇后三十多年病故后,后位便一直空悬至今。现如今,代掌后印的是圣上隆宠二十多年的肖贵妃。不过可惜的是,肖贵妃只有一位已出嫁的公主,未来能不能坐上太后的位置,还不好说。
而最有可能参于到太子之位争夺的,则是贤妃所生的二皇子容克、静妃所生的三皇子容隐及良妃所生的四皇子容默。
三位皇子年龄相近,都是十三四岁,正年轻气盛的时候。
据皇城圈儿里的风声,圣上似乎并未对哪一位有过特别的关注。
要是哪天圣上……
嗯,咳咳……范登峰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风云变幻不好琢磨,但自己才三十出头,努把力再上面奔一奔,也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这站队,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范登峰是朝廷派遣到全国三十九州职守防务的四品将军中的一员,主要任务是屯兵练兵,以备不时之需,同时,还要与一州太守文武相济,发挥辖地治安稳定之职。
他时运不太好,三年前被调派到距皇都最远的衝田州,平时无甚大事,突然接到密令说要找寻一位重要人物,他便难得的调动起了自己的眼线,开始在辖地里搜寻起来。
范登峰别看样貌平平,心思却是极为细腻的,在预感到朝廷要变天的迹象后,便开始为自己今后的仕途打算起来。
而这件差事要是办的漂亮,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还会有上升的空间。
所以,在发现平时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巫神庙居然有陌生人进入的时候,他便亲自带着队伍赶了过来。
当然,结果有些令人失望。
不过,他转念又想:当今圣上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宗教信仰,但也不会任由这些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们胡来。
以前他也只是听闻过这个传说中有些神乎其神的巫神庙,今日上来,他倒是对这里产生了一丝好奇。
细细打听下来,他居然发现这看似名不见经传的巫神庙,居然在当地有了令人难以想象的超然地位。
他还记得自己领军进入和罗县,陈松年,这个区区一个七品县官,竟全然忘了上下之别,浑身不安地告诫,让他上山后,勿要冲撞了神使大人!
呵呵!勿要冲撞了神使大人!
听听,这莫不是要反了天了?
范登峰眼珠子转了转,压下心中的不快,想着:嗯,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寺庙里还好,要是干出些个什么坏事儿,呵呵……可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范登峰沉了脸等着神使大人回话。
一旁的神使大人也知道自己若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这位范将军绝不会痛快离开。
于是,他不急不缓的说道:“神庙确实有不留外人住宿的戒律。不过,这男童却是故人临终前托付予某的,某确实无法拒绝。
不过,待时机合适了,某自会将他送往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范登峰被神使大人模棱两可的话弄得很不高兴。
说了等于没说!
都说这巫神庙能耐大,能大到上天?
不过,范登峰眼珠子转了几转,按捺住心中思绪,皮笑肉不笑的嗯嗯两声儿。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如果冒然得罪了巫神庙,弄得辖地生乱,他也不好往上面交代。
再者,如今人口四处流动,必须要有身份碟牌和路引。但碱奉州发生了边境战乱,流民慌不择路四处逃散,这时候要去核实男童的身份,就有些麻烦。
不管怎么说,这巫神庙算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了。
且不管那男童是何身份,和这巫神庙又有何渊源,总之,以后对这里多留个心眼就对了。
思考妥当,范登峰也不久留,抱拳和神使大人辞别,便率领兵卒浩浩荡荡的下山而去。
很快,大军走干净了,上山的信众也巴巴地涌了进来。
神使大人唤人将信众暂且安置于偏殿,再将神庙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当着乌洋洋的一大片,正儿八经的介绍道:
“这是故人之子,名字叫司徒暮。
神庙虽有不得留外人住宿的戒律,但因其与神庙有莫大干系,所以,今后一段时间,他会在这里住下来。
尔等专心做事,不可再因此生出口舌是非,明白?”
“谨遵大人之命!”众人躬身行礼。
于是,从此以后,这个名叫司徒暮的小男孩,便自然而然的在神庙里住了下来。
不过,和杂役仆从不同,亦和正而八经拜过师的伺神者们不同,他接受神使大人的教导,却不唤神使大人师傅,不为神庙做事。
而司徒暮身份的正式公布,就连一向多话的薄峰也不敢再胡乱编排什么了。
但这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平静,有一种更为隐秘的,更为惊心的谣言,正在私底下疯狂地传开了。
那就是:这个叫司徒暮的人,极有可能是神使大人为自己培养的继承者!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八卦!
就连一向被看好的,神使大人的首徒于祝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起神使大人亲自教导司徒暮的事情。
是啊,先是那男孩是神使大人孩子的传言,后有神使大人摒弃戒律,将执掌之位另传,这好像也是说得通的。
神庙戒律虽多,但大家都清楚,这些是束缚一般子弟和杂役仆从的,神使大人,显然凌驾于戒律之上!
于是,司徒暮这块小石子带来的涟漪没有彻底消失,反而为神庙蒙上了一层更为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