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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这帮苦力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一边坐在井台上唏里呼噜填肚子,一边天南海北的胡吹大气,交流苦力世界的信息。
最近一段时间,大伙的主要关注点,是伙食水平的提高。
在这之前的岁月里,桂嫂煮出来的粥,里面放得盐很少,在某些时间段,甚至都不放盐。苦力们日常补充盐份,全靠坛子里的咸菜。
然而咸菜也不是那么好补充的,每逢城里盐价波动的时候,桂嫂的咸菜也就变得不那么咸了。
盐是人体细胞调节液体渗透压的必备物质。对于体力劳动者来说,盐份是保证喝下去的淡水转化为汗水的关键一环。
后世的油腻男女们见盐如见蛇蝎,但是要让这帮人像贺扁担一样挑几天担子,那他们就要拼命喝盐汽水了,否则人就会休克直至死亡。
所以一直以来,饭菜里的盐份含量,都是苦力们很在意的一个环节。
结果自两三个月之前,情况有了变化。
广州城里的人突然发现,南边那一处新城工地上,有一个很大的空子可以钻:凡是去给曹总兵抗活的人,都可以在工地上买到便宜的盐。
这位夷州来的总兵官,手面阔绰大伙都是知道的,之前在白鹅潭,搬出银龙给丘八们发饷的故事,至今还在城里流传。
而他老人家的手下,毫无疑问也继承了老大手面阔绰的传统:同样的价格,同样的重量,人们能从新城工地买到上好雪白的盐粒,而不是黑乎乎,搀着沙子发苦的官盐。
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人看到了其中利益,组织了大批苦哈哈跑去工地上做工——只有工头可以买盐,手下的工人越多,买到的盐越多。
注意,这个配额是额外的,工人的工钱依旧照发。
这种掩耳盗铃的规则,一开始主要是为了稍稍降一点物议:给我干活的人才能买到盐,没毛病。
这样持续一段时间后,当曹总兵在北方大捷的电报传到广东那一天,规矩改了:是个人掏银子就可以批发盐,数量无限,千两起卖。
于是在新城码头上,两广盐枭蜂拥而至。这些人带来了银子,广西稻米和从山里忽悠来的卖身工。换到盐后,盐枭们就日夜不停地雇人装船,然后消失在珠三角无穷的水道中。
与此同时,新城同样在给本地盐商系统大肆批发盐产品,从盐粒到雪白的精盐样样都有,价格低廉,童叟无欺。
遇到这样一位拥有战列舰的霸道总裁,广东本地的盐商系统是无法对抗的,只能选择合作,也可以理解为强X。于是无穷无尽的盐货就以新城为中心,开始渗透到了两广各个角落。
这件事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两广盐价和隔壁的福建一样瞬间大降,贺扁担碗里的菜粥,变成了好吃很多的咸味粥。他手中的咸萝卜,也真正可以称之为咸菜了。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每到吃饭时,大伙总要快乐地讨论一波新城码头上那无穷无尽的盐货。院里的劳力,其中就有好几个在码头扛活的,所以他们很清楚每天要卸下多少。
而今天餐会的兴奋点是,有那去过夷州干短工的人回来实锤了:夷州有盐山,据说是湖中的盐龙吐出来的,有几十丈高,怎么挖也挖不完。
每到这个时候,桂嫂也会用长满茧子的胖手拍一拍胸口,说两句“菩萨保佑曹大将无病无灾”这样的祝福语言——在桂嫂这个粗俗的底层妇女看来,能给她带来便宜盐的人,就该是长命百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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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一碗菜粥里,不但有关于咸淡的话题,还有另一样惹人注目的东西:黄色的土豆条。
土豆这东西,在相对温暖的南方不好保存,时间一长就要发芽。虽说穿越众可以二次加工将土豆做成米粉和淀粉,但是处理土豆最好的办法,依旧是第一时间吃掉它。
于是从今年下半年开始,每当台南的农场大批收获后,都会有船只装着新鲜土豆去广州和福建。
这些土豆会用在各处工地上喂饱农民工。这样一来,穿越众就可以将当地收购的稻米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