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坝子和这个时代的其他村落格局没有什么区别。一块山间小盆地中,处处是农田,其上零落散布着稀疏的农舍。而在盆地的正中,则是被土围子包起来的核心农庄。
沿着一条并不宽敞的土路,伴随着路边小溪的潺潺水声,商队很快来到了贺家庄子大门前。
不知是年节还是其他缘故,今天的贺家庄子,大门和吊桥都是打开的,和往日里只开偏门的情况不一样。而在墙头看到商队接近后,很快,庄子里就迎出来了一行人。打头的一位方脸皮袍,年级和吴掌柜差不多,此人老远就抱拳哈哈大笑道:“千山老弟,这可想死哥哥我啦,哈哈哈!”
吴掌柜乍一看到此人,也露出了激动的表情,急步上前,伸手把住来人双臂,感慨地说道:“贺老哥,别来无恙啊,一向可好!?”
这位贺老哥,名叫贺人仲,是贺家庄子里的大管事。
贺人仲和吴千山两人,说起来也算是多年好基友了——二十年前,吴掌柜是白记杂货铺里的小伙计,贺管事是贺家山货队里的小跑腿,两人白天一同搬货,晚上挤在大通铺过夜,真正是情同兄弟的贫贱之交。
到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双方各自有了社会地位,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然而老兄弟之间关系还在,并没有因为岁月消长而变色。
“好,好。”贺人仲连连点头:“什么风把老弟你吹来了?”
“呵呵,早就想来看望老哥哥了......就是道路不靖啊!”吴掌柜满面笑容:“这不,日前在县城南门看到佛头寨几位当家的人头,我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哈哈!”贺人仲闻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佛头寨一平,北山下县城的路就通了。”
贺人仲说到这里,同样满脸激动,伸手捏住吴掌柜的肩膀,上上下下不停打量:“哎呀呀,老弟你清减了啊,须发也见了白,倒是精神还看着健旺!”
话说,在这个时代,男性一进入四十岁,就完全可以自称老朽了。其实按照后世的经验来说,吴掌柜年级并不大,今年不过是四十三而已,然而常年艰苦的生活早已令他满脸皱纹胡须斑白,怎么看都不像是四十多岁的年级。
吴掌柜闻言后摇头一笑:“这可是有三四年天气没见过面了,可不就老了。老哥哥,莫要说我,你这胡须也白了啊!”
贺管事叹了一口气:“老朽,老朽了。”
两位老朽站在寨门口感慨了好半天后,这才把臂一同进入了贺家寨。
比起往年来,今年的贺家寨明显喜庆了一些:已经是正月初十,往年早已冷清下来的寨子里,地面上还留有花炮炸过后的红纸屑,寨子中的戏台上还有一个粗着嗓子的黑脸票友在大声唱着本地的粤戏,台下嘻嘻哈哈坐了不少人在看戏。
这之后,双方先是验看了商队带来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