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本突然间仰头大笑两声,背对着宗翰的他,此刻满面笑容,眼中却全是决绝:“是啊,到了那时候,谁也救不了......谁。”
语音模糊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后,宗本平生第一次昂首挺胸,大步走出了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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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本当天晚上,带着伴当宿在城中自己的小院里。当年他有钱后,第一时间就在城里置办了房产,连家眷都安排到了这里——反正宗府也没他的位置。
第二日凌晨,宗本出了门,径直来到南城水关。等到水门一开,他这边早就坐上了自己商行的私船,混在一同出城的船流中,顺着珠江而下,直奔澳门而去。
1630年的澳门岛,还没有后世寸土寸金的味道,原始风貌浓郁,到处都是自然风光。在这个时间段,澳门半岛、凼仔岛和路环岛依旧是分开的三个岛屿,后两者并没有被后世的填海造地连成一体。
当然了,临着珠江的人工岛,机场,港珠澳大桥,乃至友谊和西湾大桥这些东东也肯定看不见了。
由于穿越者的到来,致使宗本从广州出发去澳门的航程一帆风顺。原本珠江上最危险的明暗礁石,已经被潜水员清理掉了。剩下的浅滩沙洲,包括航道,统统用浮标做了标记。
除了这些基建方面的改进以外,之前珠江沿岸多如牛毛的水匪,现在要不就被高速巡逻艇送下江底喂了鱼,要不就洗心革面放下屠刀立地扛活。
总之,珠江口至广州段的航路,除了水面更加宽广江流更加遄急之外,已经达到了穿越众记忆中的那种秩序。
明式木船顺流而下,不用担心水匪和暗礁时候,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宗本一行人凌晨五更三刻出发,到了傍晚时分,木船已经来到了澳门外港。
澳门岛分内外两港。宗本这一次回澳门,由于赶时间,所以是从外港下的船。
下船后,他雇了一顶滑竿,堪堪赶在天黑前,穿过城门,回到了自己在澳门城里的商行。
这个时间段的澳门城,如果单从规模上来看,不过是个周长五六里的明国小城而已。但是由于贸易的关系,入城后,华洋杂处,人流拥挤,繁华程度可是远远超过明国城市的。
宗本开办的这家商号名叫“广裕行”,位置就坐落在澳门城内的大十字东南角。行内主营的都是丝绸瓷器这些明国特产,看似没几个客人,实则生意做得很大,因为义正行是专做批发的。
看到自家老爷,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迎上前来。
话说宗本在宗府里没地位,可不代表他在澳门城里没地位。毕竟宗本平日里打的宗府旗号有够硬,等闲人也不知道宗府里那一堆烂事。
另外,宗本由于年少时混迹市井的缘故,待人处事十分圆滑老辣,手下也有几个忠心兄弟,三教九流都吃得开。所以出了那扇宗府大门,他在社会上就是名副其实的宗老爷。
进了商行,宗本先是检查一遍存货和账目,紧接着他连续发号施令,将几个手下人支使了出去,到澳门城里的几处宅子送了口信。
送出去什么口信不得而知,但是第二天一早,便陆续有商人模样的人来拜访宗老爷。
接待了两拨访客后,宗本除了撒出去人四下打探之外,便继续开始整理存货。直到中午时分,外边望风的手下跑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声。宗本闻言哈哈一笑:“好,正主来了,等得就是这起子人。”
正主自然是不同凡响的。这一次停在广裕行门外的来客团体,除了坐在抬竿上的明人外,还有骑着马匹的外国人。
来宾里面,除掉七八个随从,一身富商打扮,坐着抬竿,抽着铜烟管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明人。另外两个骑着马的外国人,一个穿着黑色教士袍,一看就是在澳门传教的耶稣会修士。另一个满脸胡子,穿着一身华丽水手套装的黑发中年人,从面相上看,应该跑不脱伊比利亚半岛人种。
很快,宗本宗老爷便带着掌柜和手下,哈哈大笑迎了出来。
将贵客迎进商行后院落座看茶后,宗老爷先是和那个明人富商寒暄了几句。这位富商姓牛,叫牛希建,是澳门城里的商户。他的业务除了日常经营各种各样的商品杂货外,还有一个广为人知的职业:涉外掮客,后世叫做胖翻译官的便是。
然而今天在宗本这里,牛老爷的翻译本事用不上了。只见宗本和他用粤语说了两句后,随即转头,用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对两位外宾说道:“加西亚修士,马丁内斯船长,欢迎你们来我的商行做客。当然,如果今天我们的谈判顺利的话,你们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