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人类的原始工业积累到十七世纪后,由多门火炮组成的炮阵,已经常态化出现在了战场上。在欧洲,无论是正在进行的三十年陆上战争,还是之前就多次出现在海面上的大规模海战,排炮对于欧洲军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了。
可是对于古老而又落后的明国人来说,这种惊天动地的场面可就属于一种颠覆了——它颠覆了明人的世界观,令他们意识到,自己貌似熟悉的这方世界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而力量,就是一切变革的动力。
虽说之前两艘战列舰也有在澳门海面上开过火,但那毕竟是突发情况,有幸看到现场直播的明人渔民并不多。而今天的炮击,则是在万千双目光的注视下,由陆地发射的近距离打击,这个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炮击确实是震撼的,哪怕对于来自后世的人来说,因为这是本位面在远东地界发生的第一次实弹陆地炮群集火。
那种由硝烟和巨大的空气震撼带来的现场感,不是在电视屏幕上看一看淮海战役所能给感受到的。所以包括曹总兵本人在内的城楼吃瓜群众,在炮阵第一轮十发急速射的过程中,心情都是相当激动。
“好大的阵仗!惭愧惭愧,老夫一时不防备,让诸位见笑了。”
说话的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士绅。此人姓潘,是增城县社会贤达,家中开有酒楼,出品的点心远近闻名。潘老爷也是最早和曹氏搭上关系的一批人,所以他今天有幸在城楼角落里混了一把交椅。
然而在刚才的炮阵急速射过程中,潘老爷这位太平书生到底没有经受住革命考验,在震耳欲聋的炮射声中浑身颤抖,最终一声恐惧的大叫后,捂着耳朵连人带交椅仰倒在地。
好在潘老爷身边都是人,所以他倒下的第一时间就被七手八脚扶了起来。一同来自增城的白举人还紧急要来湿毛巾给潘老爷擦脸过风,这才令老爷缓了过来。
“哎呀呀,这炮阵发作起来还真是惊天动地,不怪潘老爷失态,学生我也一样心旌动摇啊!”
白老爷打了两句圆场后,看到炮声稍歇,便又管一旁穿着军装,专门派来打杂的勤务兵讨要了一个涂着绿漆,扁圆形状的军用铁水壶,将里面的茶水给潘老爷灌了两口。
不提一干被自家人炮火惊到的吃瓜商绅,且说城楼正中的军将方阵。
尽管事前已经有了预料,方才也没有人出丑,但是军将们还是将心头的震惊表现在了脸面上。毕竟大伙平日里也就见过弗朗机和少数几门大炮开火,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心直口快的马参将此刻依旧站在望远镜后,表情很呆滞,大张着嘴,看着前方陷入滚滚白烟宛若仙境的炮兵阵地,口中喃喃说道“大人依仗如此利器,须是天下无敌了!”
“也不竟然,各领风骚罢了。”
曹总兵这时早已回魂。看到有人捧哏,他一脸的胸有成竹,抓紧机会表现了一波大帅应有的战略眼光:“方今中国与海外异国交往频繁,诸般军器制备之法互通有无,有赖于此,火器威力日甚。”
“眼下这一仗,也只是个开头,家门口打一伙孤军,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彼。不过日后就难说了,域外广阔,终有一日和对手大军碰面的时候。”
说到这里,曹总兵换上一副严师表情:“诸位,世道变了。咱们这些行伍之人,再不是靠着刀矛与敌搏命的路数了。今日坐在这城楼上的,都是良材猛将。这一仗过后,大家眼界要学着开阔一些,切不可抱残守缺,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那点路数混饭吃!”
俗话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听到曹副司令半是说教的一番言语,再配合着城楼下隆隆的炮声,在场除过何司令官之外的其余军将,齐齐躬身抱拳:“末将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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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城楼上此刻听到的隆隆炮声,其实并不是下面炮兵阵地打出来的。这边第一轮的十发急速射已经发射完毕,现在依旧轰鸣的,是圣宝禄大炮台上反击的炮声。
事实上从第三轮急速射开始,圣宝禄炮台就开始还击了。葡萄牙人严阵以待了这么久,在确定对方正式大规模射击后,第一时间就下令炮位还击。
不过葡萄牙人的炮击结果并不好:炮声稀稀拉拉,毁伤效果差,可以说在一开始的这场炮战中,葡人完败。
这中间原因很多。
首先,双方炮位之间的距离大约在1200米左右。这个距离是陆军特意选定的。在这个距离上,穿越者用锤锻+钻孔工艺生产的精炼铁炮,不论是8磅还是24磅重炮,都可以将炮弹送入敌方炮台......不要求精确到米(事实上也做不到),只要能打进宛如一座小城的炮台,就算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