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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节 彼岸的春天

“妈,你今天好漂亮!以后就这么穿!”曹灿灿在沙发上差点跳起来。

琴婶儿笑了笑:“平时也不怎么出屋子,我今天早上翻衣柜,发现好多衣服都没有穿上,真是浪费了。这件还好看吧?”

“当然好看!”曹歌说着便上前拥抱了琴婶儿,并在琴婶儿身边小声说着:“二嫂,你这样真好!”琴婶儿用手拍了拍曹歌的后背:“好了,我去包饺子。”

“我帮你!”

“好啊~!”

当琴婶儿与曹歌进了厨房之后,我看见曹灿灿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抹笑,这笑,可真是许久没见了。当然,她依旧没有和我说话,但从她的眼神和举动中读出来,大约,她也释怀了一些。

父亲那一天并没有出门。后来我回想,可能这是老天给他个机会,去与琴婶儿吃这一顿最后的午餐。

吃饭间,并没有什么异样。

当那天下午的太阳光有些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曹歌忽然问吴妈:“二嫂睡多久了?怎么还没起来?”

吴妈看了看表:“真是,都这么点儿了呀,我去叫她。”

“嗯,叫起来吧,不然,二嫂晚上又没法睡了。”曹歌边说,边放下一把瓜子。

吴妈到楼上敲了两次门之后没有收到回应,便急忙喊来了在一楼大厅坐着的父亲。父亲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撞开。

门开了。

这个卧室没有任何异常,如果非要有,那便是凝固在时间空气里的琴婶儿的最后的气息。

曹歌冲过去,摇晃了几下琴婶儿的肩膀:“二嫂!二嫂!起床了!你都已经睡了好久了!起床啦!”琴婶儿没有动静,毫无动静。

曹歌紧张地提高了几个声调:“二嫂?你起床啊!吴妈等你告诉她晚上想吃什么呢!二嫂!你别闹,起床了!”曹灿灿从身后疯了一样冲过来,扑通~便跪在了琴婶儿的床边:“妈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妈妈!”

当时的我,站在卧室的门外。我看见窗子外的一缕阳光映在了琴婶儿的身上,映在那安静得如同画一般的脸庞,只是,那样善良的琴婶儿再也睁不开眼睛去回望这个世界了。

曹歌疯了一般地回头冲着父亲喊:“二哥!你过来啊!送医院!送医院啊!吴妈!你把曹灿灿拉出去!拉出去!”乱了,都乱了。整个曹家充斥着哭声夹杂着慌乱,曹歌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父亲,一边用力地拽着琴婶儿,只可惜,那交握在胸前的双手,已经冰冷如极夜。曹歌用力地把曹灿灿往外推,是的,她不想让她这么小就用泪水去触摸自己的母亲,去用悲伤抚摸那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的尸体。

曹歌拿起那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空瓶子,紧紧地攥在手里:“你是不是傻啊!二嫂,你不是说自己想开了吗?这就是所谓的看开一切对吗?你早上刚告诉我要笑对人生,你怎么自己就做不到呢?己所不欲勿施于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啊!”

吴妈一直搀扶着曹灿灿,我望向那个只有十二岁大的人的背影,忽然好恨岁月无情。撞开门了的父亲一直身子靠着门旁的墙壁,双目呆滞,没有哭,没有表情,看不出哀怨,看不出任何。你若说父亲无动于衷,我猜想,应该不会的。即便他不爱琴婶儿,可毕竟也是负了她一生,这种孽缘债,随着琴婶儿的离去,应该也是还清了。

奶奶始终站在我身后,由刘妈陪着。我没有回头去看她,也没有心情去观察此刻站在自己屋子门口的张静的样子。人都没了,什么表情,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在我靠着门旁大脑凌乱的时候,忽然看见台阶上上来了两个人,是母亲与薛浩。

后来我知道,他俩约好,因为昨天和琴婶儿聊得开心,母亲今天还特意给琴婶儿带了一个自己勾的毛线小披风。那软糯的毛线摊成一堆沉在母亲的手里,那黑底儿红花儿很衬这个无言萧瑟的季节。

只可惜,红花儿,不再红了。

这个飘叶的季节像极了索命的人,来去不着边际。

那绽放的红花儿,便永远定格在了时光的长河中,并且盛开在彼岸的春天,娇艳芬芳,馥郁醇香。

母亲与琴婶儿之间,也画上了句号。但用母亲的话来说,这个句号画的,太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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