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如我,曹歌的话平淡无味,更让我觉得,没有回答,那也就是换季的感冒而已,或者,加上一些琴婶儿离世带来的心绪不宁和急火攻心。因为我小,直肠子直脑筋。
后来的后来,我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假面的伪善,就好像我一般,会把自己所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统统抛给了世俗不济和年幼无知。再后来我明白了,无知就是无知,在无知的前面加上个年幼,便是逃避责任的表现。
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是由我一位好友代笔的。她一边敲键盘一边反复问我:“你10岁时候的心思就那么复杂?想得太多了吧!10岁才多大,你这样将成年人的思维强行放在儿童心理上,本身就是有悖于常理的。”
我解释到:“你不懂。人的成熟与否,和年龄无关,六七十岁的人不成熟,这也是大大存在的。人的成熟心理特性一部分取决于天生,就好比很多人天生就爱思考人生,有的人在经历人生百态和生离死别之后依旧没心没肺,这不是活得累和轻佻的区别,是人对社会及人生感悟的看法和理解。那个年代的我们,没有现在孩子这般花花世界,尤其是我,贫穷和身世让我分身乏术,那几年,我似乎每一天的心态都会改变。但我和你讲,现在想来,我最痛恨自己总是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没事儿,我还小,我还小,等长大了我如何如何。知道吗?长大了,太多的事情都来不及了。”
好友没有说话,她只是抬笔写了几句:“无悔,不青春;无憾,不人生。”
她说的没错,但感性的人在感悟人生的时候,依旧会将自己内心的痛楚扩大化,尤其是有关于一切情感的瓜葛,诸如,亲情的错失。
曹歌起身要上楼,当她手扶着楼梯扶手的时候,忽然回头和我说:“你妈妈很爱你。”说完,便慢悠悠地上了楼。
我妈妈很爱我。我在心里品着这句话。爱我吗?爱我为何如此这般待我的童年?爱我为何丢我进遍地荆棘的地方置之不理?
几年之后,我也忽然之间明白,这世界上,人与人的不同,对爱的定义和表达方式也是不同的。琴婶儿、张静、母亲、曹歌,她们在曹家的某一个角落安静的样子,或是看书,或是饮茶,或是打着毛衣,或是画着红唇,想必,之前的她们,也是岁月静好的产物,不争、不怒,心存善念,憧憬未来浅浅的月伴眉梢弯。然而,雨天是一个很讨人厌的东西,它让这几个女人从迈出曹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便背上了淡爱不咸。它冲刷着人心底的浓墨重彩,它淋湿了书,它混淡了茶,它浇缠了毛线,它花了脸上的红颜,它让这几个女人在各自的人生中在尚未开口言爱之前,学会了未语泪先流,左顾右盼,来不及对爱说爱,便徒留了一场空。
曹家的院子,进去容易,出来,难。
通往曹家的路上似乎有两个要钱的小鬼儿,有钱留钱,没钱留梦,没梦留命。对,然后这一票人在曹家进进出出几个来回儿,筋疲力尽地看看黑森森的大门,红尘来去皆无柳暗花明,罢了,命运欲将爱埋于心底,或对儿女,或对爱人,或对生活,或对已经错过的一切,埋就埋吧,出不去的门,总好过空荡无爱的心。
毕竟,人的一生总是有两双鞋,一双走河边,一双走荆棘遍野。这种标准的人生配置,却总是有人因慌乱而错穿。她们穿着水边的鞋子踏遍荆棘,结果,艰难险阻狰狞了青春的脸,刺穿梦想而流的血回灌到心底,湮没了大爱无言,你若问她怎么了?她会笑着回你:“我在走我的万水千山!”
嗯,谁都是一路披荆斩棘,降妖除魔才到的人生彼岸,就一如我的母亲,临终时笑着对我说:“沐夕,这一生,有你,足矣。”
我在想着曹歌话的时候,站在茶几旁好久,久到崔禹按了门铃,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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