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她不帮他传话,所以要在她家守株待兔?
“这个要问过你家里人,他们同意了,我再给你答案。”周言敏摸摸他的脑袋。
这孩子很招人喜欢呢。
跟她家宗忱小时候一点儿不一样,很活泼。
大约是周言敏温声细语,再加上多年老师经历,让陈跃安有种想要倾吐心里话的冲动。
他张张嘴,又气鼓鼓地闭上。
小舅舅说了,自家的事儿,自家人解决,不能找外援,他不能跟阿姨说褚西是他姐姐……
“到了!到了!”晚上车辆少,一般都是固定多少钱上车,不打表,司机想要再接单,就得抄近路开快点,这会儿到了地方,就催促着两人下车。
周言敏给了钱,牵着陈跃安往边上去。陈跃安一边给她指路,一边问些怎么让人喜欢自己的问题。
周言敏都一一回答了。
“陈跃安!”陈一进就守在路边,看到失踪的孩子回来,担心就变成了糟心,火气上涌,“你又乱跑去哪儿了?几点了你知道吗?”
陈一进是真的心累,家里吃穿不愁,学风良好,偏偏就出来了一个熊孩子!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陈一进朝着周言敏鞠了一躬,“这孩子,嗐,总之谢谢您。”
周言敏客气避过,“没什么,孩子安全就行。”
说着,推了推陈跃安,叫他去陈一进那边。
陈跃安站定不动,先讲条件,“爸爸,我去的地方小舅舅知道,他都默许了。”
“默许?”陈一进很想冷笑,因为外人在不能发作,只笑眯眯地说,“是吗?回家你跟我好好说,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爸,我告诉过您的,如果您找不到我,就去找小舅舅,小舅舅会来找我,您忘了吗?”陈跃安认真非常,“您再想想,是不是这样?”
陈一进:……虽然是这样,但他很不想承认,并想把孩子打一顿。
深吸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陈一进跟周言敏说,“真是麻烦您了,我给您招辆车。”
“不用了。”周言敏摇摇头,看着他说,“孩子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您听清之后,同意了吗?”
她是一个老师,讲理。
“……听清了,但我没答应。”陈一进好声气儿地说。
陈跃安:“不说话不就代表可以吗?”
陈一进:“……”
沉默中,周言敏开口,“如果觉得不行,就跟孩子好好说,别打孩子。”
“好的,真是不好意思。”陈一进发泄了一会儿,火气下降,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听周言敏劝,就点了点头。
见家长还能听得进话,周言敏就外面走,抬手打车,等一辆面的停下,陈一进往车窗里丢了一张钞票,摆摆手,示意司机赶紧走。
这样的情况司机见太多了,点点头,一溜烟儿跑了。
客气来客气去的,到最后,最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就不能给这些人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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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言敏回去没多久,就听见敲门声,她在院子里面问了句“谁”,就听一道成熟男声传来:“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长挺好看的。”
“叫什么名字?”
“陈跃安。”院子外面,司严皱眉站着,“他应该跟你还提了一个人,名字叫褚西。”
陈跃安这个死孩子,简直要上天!
司严光是想想,都火冒三丈!他才跟几个朋友在歌舞厅喝了口酒,还没谈正事儿呢,就被家里找人给喊了出来。
就为一件事,让找孩子!
“他已经回家了。”周言敏一个人在家,所以并不轻易给陌生人开门,“我刚把他送到家回来。”
司严看着紧闭的大门,吐出一口气,“好的,谢谢您。”
说完,转身就走。
这死孩子,是不是不告诉他,他就永远蹲守这儿了?!
上次自家嫂子的弟弟来找他家老头子,来意是什么,他后来也都清楚了。
再加上哥哥司韧后来给他的来电,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只是这些事情不好跟孩子说……
现在周言敏回来了,任由这死孩子打扰人家,也不是个事儿。
司严越想,越觉得头疼,摁了摁太阳穴,恨不得变成跟陈跃安一样年纪,这样就不用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都什么人呐,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好,还把问题遗留到现在!
周言敏无意探听别人隐私,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什么,听到人走掉,在院子里默默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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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节。
基地这边汇聚五湖四海的人,元宵节自然也是过的。
肖宗忱慎重思考过后,并没有避开,而是像往常一样去了褚明国那儿。
这个风口浪尖,如果自己不去,反而有些刻意。
“小肖,你来啦?”褚明梁很是欢迎肖宗忱,“怎么还带东西来?你人来就好了,咱不讲究那么多。”
孙老头也是在的,听到肖宗忱的声音,拿着一把蒜黄出来了,丁点没有客气,“来了就赶紧过来干活儿。”
说完,又捏着蒜黄回了厨房。
肖宗忱很想说他不在这边吃饭了,但人说的是干活,不是留饭,他只能挽起袖子,往厨房走。
就先干活吧。
褚明国也在厨房,他的活儿比较轻松点,就是把用细沙生的绿油油的豆芽的根部剪掉。
他抬头朝着肖宗忱笑笑,“元宵节快乐。”
肖宗忱被他这和颜悦色惊到,回了一句同样的话,问那边正在处理肉类的褚西,自己要干什么活儿。
“剥蒜和洋葱可以吗?”褚西抬头,笑看着他。
缭绕的烟火气里,她莹润的小脸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轻轻一笑,隔着这么一层烟火气,一下子抓住人的所有视线。
心好像都收紧了一下,明显得让人害怕。
肖宗忱低下头,几乎有些窘迫地应了一声,自发去找洋葱和蒜。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被所有人看穿,但余光里好像没有人发现,不由松了口气。
庆幸中,不经意就对上了褚西探究的目光。
肖宗忱握着洋葱的手都因为太过紧张用力,微微泛着白。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褚西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扯扯嘴角,又低头做事。
肖宗忱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大约是因为谣传的那些事情,觉得愧对她。
“没有关系的,都是谣言,你不要放在心上。”褚西轻轻说了一句,头也没抬。
肖宗忱愣住,良久应了一声,“嗯。”
孙老头和褚家两兄弟虽然各干各的活儿,但余光却都注意着两人,所以哪怕褚西声音很低,几个人也都听到了。
褚明国松了口气,褚明梁和孙老头却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没戏。
几人现在干的活儿,都是为了晚饭做准备,但中饭也已经进行中了。
炉子上炖着鱼头豆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和香气,化解着莫名的低气压。
“褚叔,领导让我问问您,您身体好些了么?”肖宗忱问。
来这边是带着正事的,赵常交代的任务要完成。
褚明国:“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即便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过了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好了。受伤的脑部和颈部,还有肺部,早在沉睡的时候就慢慢恢复长好,而肌肉因为有孙老这个推拿高手在,几乎没有萎缩,醒来之后没两天,力气就慢慢找回来了。
后面的复健,很有针对性,他每天都有认真做,真的已经没有问题了。
“老赵怎么说?”褚明国主动问,“什么时候给我复工?”
肖宗忱:“他说,复查结果没问题,您觉得也没问题,那就正月十六上班。”
“那就正月十六上班。”褚明国顿时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按照赵常的牛脾气,会硬摁住他,不让他进实验室。
孙老头:“一步一步来,可别一下子给太多任务,循序渐进懂不懂?”
“全权由褚叔来把控进程。”肖宗忱身处其中,且主持过不少科研项目,再清楚不过这句话的有多虚,可也只能这样说,来安慰不懂行的几个人。
褚西只是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大家反而因为她的安静,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生气了?
这孩子生气了?还是用沉默表示反对?
就连褚明国都有些忐忑,心虚地不敢说什么,真要是重新投入工作,十天半月不见人都是常事……
肖宗忱喉结也滚动了一下。
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褚西抬头,满脸问号,为什么都这样看着她?
“西西,如果参加工作,我可能没办法天天回家……”褚明国惭愧道,“到时候,可能家里就你和你大伯。”
褚明梁:“校长说这边高中要上晚自习……”
所以,晚上他有时候可能无法赶回来吃饭,甚至可能会因为给学生讲解题目,延后回家。
“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事情就好,”褚西有些莫名,“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人陪。”
她漂亮的眼睛都是好笑。
这些长辈们都把她看得太易碎了。
褚明梁还想再补救一下,“要不这样,晚自习你跟我一起上?”
“不用。”褚西直接拒绝,然后看向肖宗忱,“工作量可能无法控制,但尽量让我爸一日三餐正常吧。如果工作量他适应了,节奏找到了,一个月后,就随便他了。”
她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肖宗忱郑重点头,“我会传达给领导。”
“好。”褚西弯弯眼睛,冲他笑笑,“谢谢肖宗忱你了。”
肖宗忱:“不客气。”
·
中午吃完饭,几个人的挽留之下,肖宗忱没能回基地过元宵节,先跟孙老头下了几局象棋,才跟褚家两兄弟玩起了头脑风暴。
褚西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孙老头就跟她天南海北的聊。主要还是他说,她听,竟然也说得跌宕起伏,有滋有味。
“我师父,那真就是个能耐人,关键是收徒,从来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出来的,个顶个的业界良心。”
“他真收为了徒弟的人,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他压根不藏私。只有一条,想学什么,得想好了,半途不给改,除非特别优秀的,想要二者兼顾。”
就比如说他,学了针灸推拿,多少年了,那简直就是师父的活招牌,扎根在这广袤的大西北,为祖国的栋梁之材发光发热。
良心有保证。
褚西静静听着,就见他猛地转过头,她:“怎么了?”
“你今年努努力,争取考上首都的好大学,到时候我去送你,顺便去参加我师父的九十大寿。”孙老头笑得眼睛眯起。
褚西笑,“你说反了,应该是参加你师父的九十大寿,顺便去送送我。”
“都一样,都一样。”孙老头摆摆手,“到时候咱坐飞机去,我请你。”
“到了首都,你再请我。”孙老头之前就听褚西说过首都哪哪儿有好吃的,找她带路,准没错。
而且,长得好看的人占便宜,说不定有啥小吃人家卖完了之后,还能特意给做一份呢?
“可以。”虽然不知道他这个请,说的是请坐回程的飞机,还是请客吃饭,但都可以。
四点半,一行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直奔厨房。
他们虽然做饭不怎么好吃,但力所能及的活儿都能做,总不能叫小丫头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这边绿叶蔬菜不好存放,所以菜市场卖的也少,褚西只能尽可能地丰富餐桌。
炝炒黄豆苗,醋溜绿豆芽,麻婆豆腐,清蒸鱼,粉蒸肉,糖醋小排,拌三丝,红烧肉,花生米,凉拌粉丝,土豆炖鸡,萝卜牛腩,外加一份水果甜汤。
汤圆和饺子是必备。
“祝大家事事顺心,身体健康。”孙老头端起酒杯,笑得红光满面,“天天开心。”
祝词不华丽,却句句都是朴实无华的希望。
这一桌里面,就他最年长,自然也是他先开口,除了褚西和肖宗忱,还有褚明国手里端的是白开水,其他人杯子里都是酒。
只不过,这个其他人也就孙老头和褚明梁了。
算是心有灵犀,孙老头和褚明梁对视一眼,笑着道,“要不咱俩再碰一下杯?”
“好。”褚明梁笑着回应,举起酒杯又跟他碰了一下。
剩下三个人笑笑,等俩人放下杯子,孙老头先动了筷子,其他人才动筷。
肖宗忱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几样菜,心下是有些吃惊的,他没忍住去看褚西,就见褚西冲他笑笑。
她是真的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还是——
肖宗忱想起褚西偶尔看他,却仿佛透过他在看别人的目光,捏着筷子的手就顿了顿。
“小肖,愣着干什么?想吃什么自己夹。”褚明梁笑着道,“褚西手艺很不错的,你难得来一回,多吃点。”
孙老头也跟着劝。
褚明国本不是个饭桌上劝人吃饭的主,这会儿也只能随大流的让肖宗忱多吃点。
等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按照首都时间,这已经是很晚的点了,但在这边还算正常。
孙老头和褚明梁都喝得有点多,褚明国怕孙老头一个人在家,万一吐了,呛到喉管鼻腔出问题,就让他先暂住这边。
人手挪不开,褚明国只好留在家里照顾孙老头和褚明梁,褚西出去送肖宗忱。
两人慢慢走着,月亮明亮,照得地上影子清晰。
褚西走着走着,忽然笑了一下停住,“我就送到这里吧。”
肖宗忱回神,就发现两人已经离小院儿有一段距离了,他也站住,身形笔挺,“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