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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是被憋醒的。

我蹬着腿,将老谢的胳膊从我身上拿开,翻身坐起,用力地大口喘气。这里的海拔4500,缺氧的感觉又来了。

睡得朦朦胧胧的老谢又把胳膊圈在我的腰上:“再睡会……”我挣不脱,只得又躺下。我们从温泉池子里回来,老谢偏要和我挤在一张床上,连翻身都不能,奇怪的是,我听着耳边沉重的呼噜和窗外哗啦啦河水流淌的声音反倒是这些日子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窗帘很厚,屋里很暗,但从透着微光的缝里看出,天光已经亮了。被窝里老谢身上的体温很高,和他紧贴着的肌肤开始出汗,我忍不住伸手去挠,他抚开我的手,帮我挠痒。

我做为一个女人,正常的表现应该是要伏在他怀里,向他撒娇。可现实是,我做不到!我惊讶于自己竟然有一副铁石心肠,我此时只想快快爬下床。

我抓住他的手,身体往床边挪了挪:“天亮了,该起床了。”

“哦,好的。”老谢一下子坐地起来,掀被下床。

他知道今天要办正事,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他跳下床在一堆衣服里翻找他的内衣,套上他的白色汗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头枕着手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的我,连忙又套上内裤,嘴里喃喃自语:“现在的女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啊,看男人的身体怎么象看大卫啊……”

“把我的衣服扔过来。”

“不扔,你下来穿,轮到我欣赏了。”老谢穿上裤子,坐在对面,往手腕上戴着表,一脸坏笑地看我。

“几点了?”

“七点。”

我下床快速穿衣。我所有的内衣都被丢在了拉萨,昨晚的最后一条穿脏的内裤也被我扔掉。我现在除了那一背包钱,就剩身上一件毛衣,一条夹绒裤,一个羽绒服和一鞋一袜。所以,直不愣登盯着我想看我笑话的老谢,几乎还没看清我的轮廓,我已经穿戴整齐。

我打开房门,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是央金。她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我,嘴里喃着:“哗哗,哗哗……”

她是长者,不能无礼,我只得笑笑连忙闪开,走出屋子环视了一下四周。两面都是山,东面的山挡住了太阳,投下巨大的阴影,西面的山头绵延着皑皑白雪,房子建在河边,河水冰凉。我找到一块大石,踩上去,弯腰撩水洗脸。

“你傻不傻,这水这么凉,这里是温泉,有的是热水。”老谢把我从石头上拉下来。

他肩上搭着毛巾,手里拿着牙刷牙膏。我羡慕地看了一眼他的牙刷,我好想刷牙啊,我已经两天没有刷牙了。他仿佛听到了我内心的呐喊,从上衣口袋抽出一支宾馆里的牙刷给我,脸上写着大大的后悔,后悔他昨晚那样亲我。

用温泉水刷完牙洗完脸,心情少有的明朗,就象从山顶照下来的阳光一样。我回头看一眼房门口,央金已经不见。

我一路都象狗看骨头一样地守着我的背包,就是坚定地相信,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可现实就象老谢说的,有钱没什么了不起,有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比如牙刷,比如内裤。这些都是都市人的通病,在这里,人们对特质的依赖是那样低,没有内裤照样可以出门,不刷牙也不会死。但是买不到食物却是令人头疼。

昨天奔波一天,晚上又额外增加了运动项目,此时,对着最后的一块面包,两人都象饿狼一样露出贪婪的目光,我碍于面子,只得故做姿态。

“你吃。”

“你吃。”

“我去再打一壶甜茶。”

老谢出门,我连忙掰一块面包迅速吃掉,正抹嘴,老谢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拎着他在镇上买的那串奶酪进来:“我忽然想起来车上还有一串奶酪……”他看着桌上只剩一小半的面包,脸上现出迷惑的表情。

我揪掉一个奶酪放到嘴里,咬一下,重又从嘴里捏出来:“呀,难吃,又腥又骚又硬。”

“别浪费啊。”他眼疾手快,嘴伸过来,连带我的手指一块叨住,嗫上一口,“我喜欢吃,我吃,你把剩下的面包都吃了吧。”

“我吃饱了。”我的脸腾地红了,端了一杯他倒好的奶茶,跑了出去。

央金在外面拉的铁架子上晾衣服,看到我,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象个受惊的孩子一样一眼一眼地瞅我。我吓得连忙又缩进了走廊后面。

我去给尼玛结账,问房费是多少,尼玛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

他笑着摇头。

“二十?”我有些不可置信。

“一人二十。”尼玛并不怎么笑。

我不禁又在心里开始算账:守着这么好的温泉,只盖几间破房子,不提供饭食,不提供服务,只收这么点床位费。如果好好规划开发,多搞些项目,挣钱一定是分分钟的事。是他们不会做生意,还是我还会算计?

我掏钱给他,他也不接,让我放到桌子上,指了指外面,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晒太阳,晒太阳,最好的太阳。”便又出去干活去了。我突然有些明白,我不能把我的金钱观强加给尼玛他们,对于金钱,也许够花便已足够,再多也没有意义,为钱劳碌奔波,不如找个草地躺倒晒太阳。

老谢已经把车发动着,他的人却正围着旁边的一辆丰田越野查看,眼里露出艳羡的目光,嘴里嘟弄:“好车,好车。”见我出来,上了驾驶室,我也连忙开门上车。

我问他:“那是什么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