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这就是你帮我做的事?”我激动地站了起来。
“别急啊,陈志芳做身体检查,被查出有严重风湿症,心脏二间瓣脱垂,需保外就医。”
“你真棒,我没看错人,谢谢你。”我趴在桌子上,探过身去,激动地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又使劲了摇了摇。
他挣脱:“咱们说说你的案子吧。”
“谁派你来的?”
“谢长峰。”
“谢长峰?谢长峰是谁?”我一时有些迷惑。
方立时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玩味:“一个男人,一个自称很爱你的男人,一个很爱你你却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想不起他是谁的男人......”
“哦,我知道了,从现在起,你的委托人不是他,而是我,我雇佣你为我的律师,我要你尽快令案子完结,我认罪,你帮我认罪。”我向后仰坐在椅子上,又拿出我平日里在办公室里颐指气使的那一套。
旁边的看守喝一声:“坐好!”
我连忙挺直后背乖乖坐好,趴到桌子上:“帮我认罪,我杀了人,人是我杀的,两条人命,不,三条人命,一定会判死刑的对吧?”
“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
“我是你的律师,你应该跟我说实话,这样我才能帮你。”
“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用手铐敲了敲桌子,“妈的,每天呆在这里,吃得象猪食,不能洗澡,不能洗头,简直度日如年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百了,干净利索。”
“就这些?”
“你去见肖识和陈薇,让她们把事情都往我身上推,你去帮她脱罪,尽量快点把她们弄出去,这里面不是人呆的地方。”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些。”
“你知道吗?你只有无罪,她们才能脱罪,你只要认罪,她们就脱不了干系。”
“这样啊,这倒是难办,你去找陈薇的家人,她父亲和她哥都很有办法......”我不禁低头沉吟。
“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你愿意为了别的女人打官司,帮她们脱罪,自己明明没有杀人,却一心求死......”
“你是律师,讲求事实证据,讲求理性分析,不能带一丝感情,你说我没杀人依据何在?拿出你的专业素养来。”
“我不是警察和法官,我只是个小律师,我有分析判断能力,而且,我也是人。”
“好好好,你是人,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委托人,回去推掉谢长峰。”
“钱呢?我的律师费你怎么付给我?”方立时的嘴角露出一丝戏谑。
我呆住,想了想:“那......如果你相信我,等你帮我打完这个官司,我剩下的所有钱都是你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反正我也死了,要钱也没有用。”
方立时大睁着眼足足瞪了我有半分钟,把他的本子翻开:“那就说说案情吧。”
有什么可说的?我又把说给警察的那套又原封不动地说给他,并添油加醋,说成了一个故事。被关了这么多天,能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对我表示关心,并且是个很帅的男人,我还是很兴奋很开心的。也许从此以后,我再也走不出这堵高墙,也许我很快就会一粒枪子送掉性命,能及时行乐就乐一下吧。我乐观的天性简直与生俱来。
身上穿得保暖衣和保暖裤太厚,开始出汗,我拉开衣服的拉链,把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半截胳膊,我看他盯着我雪白的胳膊看了一眼,便把胳膊往他眼前伸了伸,问他是不是很白,他红了脸。
他会脸红?我的心玩谑心顿时暴起。
我跟他说那天把咖啡泼到他身上后,看到他一粒一粒解扣子时的心理活动,我说我看到了他的胸肌,问他是不是经常健身,爱不爱打球,会不会喝酒。我说我最喜欢打羽毛球,最讨厌跆拳道,我酒量不行,但颇爱杯中物,因为可以解乏,帮助睡眠,可以借着酒力,做一些平时不能也不会做的事。比如可以跟二姐痛快淋漓地骂一架,平时不敢,因为这么多年了,一直被她和大姐压一头,她们个性比我强,我又打不过她们。比如和老吴的*生活,我们十年夫妻,早已丧失了激情,只剩一点生理需要,最后全靠酒精添一些刺激和新鲜感,我已经不记得如果不喝酒我们还有没有*生活......
方立时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云一会儿雾,云山雾罩地低头在他的本子上写写画画,我偷瞄了一眼,完全是鬼画符。
我象个神经病一样笑疼了肚子,看着自己皮肤细腻的白胳膊,颇有些伤感:“也许再过些时日,再美的肌肤也会化为腐骨,尘归尘土归土。”
他低着头,一直在写,手指变得更加用力。
我叹息一声,指着他的本子问:“你写的是什么?我看着不象是跟本案有关的分析记要。”
“我写的是如何应对一个厚颜无耻,反复无常,信口开合的女人的完整攻略。”
“都有几条?”
“第一,沉默,第二,沉默,第三,沉默......”他面无表情地念完,突然把头探过来,低声说,“案发现场没有撕打的痕迹,显然是被人进行过专业的处理和擦拭,老吴的死经过尸检,是心脏病突发,无人救助,拖延致死......这些,你知道吗?”
我的笑在脸上一下子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