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毕竟有血亲,而将军曾是整个繁星的仇人……”
烈月听此语心凉了半截……
天逢师离开神塔径直来到了天流狱。天流狱入口,天逢师对烈月说:“将军回营吧。”
“可陛下能否答应臣,不要随意出宫!”烈月忧心道。
“将军只是天家臣子,尽好自己的本份就好。”天逢师冷冷的甩给烈月一句,自己进了天流狱。烈月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失落离去。
他踏在白龙桥上,余光扫过错落的宫殿,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他苦笑一声自嘲道:“我为天家奴,照顾了天家幼子从稚子到成人……我怎会有一种他们会把我当作亲人的错觉……可笑……”
“哥哥……”天逢师隔着那一排锋利的大剑,叫醒了熟睡的天却骇。
天却骇坐起身,慵懒的看着站在牢房外的天逢师,安得此刻赶紧坐起身来,倚靠着身旁的石头,大口深呼吸着。
“这等地方,太过阴沉,你身为大帝,该叫个侍官代你来。”天却骇假意关照着。
“宫里的侍官皆是繁星诸城挑选来奴隶,他们与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你想说什么……”
“若哥哥还认我,还珍惜你我一场血亲,就请告诉我,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水乔星的气息……”
“我的云宫漂浮湖上,有水气很正常……”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今夜点了弱水香,水乔星依旧冰封,而炎卿不知去向,在她的房间里,我想不明白,第三种气息到底来自何处,直到这个女人出现……我才知道,水乔星上独有蓝色苔藓……它的气味十分独特,任凭其他的气味再浓烈,也掩盖不了……所以炎卿点燃弱水香时,哥哥也在……”
天却骇缓缓站起身,慢慢靠近天逢师,大剑相隔,紧张的气氛更加浓烈。
“还是被你看穿了……”
天逢师惊在原处:“什么……”
“这女人是我养在天关湖下的一只水妖,她的故土确是水乔星,可我从小养她,已有九世……前几日不慎跑出去了……被烈月带了回来。我养了她九世,她身上的气味与我早已无法分割……水乔星与繁星隔着血海深仇,我不敢叫她出现……”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天逢师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他很是欣慰,还有深深的愧疚,怀疑天却骇,让他这一日仿佛过了百世那么难熬。抬掌间,大剑收回,牢房开,天却骇拉起安得的手离开了牢房,与天逢师擦肩而过。
“瑞国诸城,蠢蠢欲动,哥哥可愿帮我?”天逢师叫住欲离开的天却骇。
天却骇转身,笑着说:“你看我,一把软骨头,站都站不稳,你想再看我的笑话吗?”
“不,繁星之大,涣墨之广,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若来日,诸城再起战乱,你可选与我一同入战场?”
天却骇笑笑看着他,仿若在嘲笑他的幼稚:“一世前,诸城之乱,是因为四神将年幼闭关,现在,若诸城敢起战乱,烈月与四神将,足够平息。”
天却骇转身大步向前走着,天逢师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哭是笑:“可否请哥哥留下这女妖,我有话要问。”
“云宫里,有好酒。”天却骇带着安得离开了天流狱。
天逢师站在原地,无声的笑了笑,那笑容很无助……
烈月独自踏上了居于天宫北方的墨家神塔,此时,天欲破晓,黑洞洞的夜空,东方抹出一朵红紫相间的云,慢慢的,光亮渗透了东方的白云。
“将军怎么来了?”守护墨家神塔的墨城站在塔顶,一身黑白相间的衣,高束的黑发,手里握着一支长枪,枪锋顶着风,时不时发出冷冽的声响。
“除炎卿外,你可调令四神将。先帝去,大帝悲痛未绝,很多时候,他都会意气用事,烦请你们,多留心他,他若出天宫结界,一定要有人保护他。”
“保护天家人一直是四神将的使命。将军大可放心。”
烈月笑笑,转身离开了。
墨城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踏上如此高的塔只为了叮嘱他一句。烈血将军,铁骨铮铮,怎会做这等琐碎小事。墨城看着烈月的背影消失在神塔转弯处,继而回过头,继续守卫着神塔。
烈月落寞的离开了天宫,他化流沙穿越诸城,跨越山河,九世,足够他认定一个执念,为它,抛头颅洒热血……为它抵抗着,承受着一切……
云宫,天逢师真的来了。
天却骇守在栏杆旁,看着湖面泛着涟漪,红莲轻轻摇动着,突然,安得破水而出,她抱着一坛酒飞去云宫,浑然不觉头顶扣着一片红莲花瓣,天却骇伸手为她摘了下来,看到二人举止亲昵,天逢师心中五味杂陈,因为安得顶着一张与炎卿几乎别无二致的脸,在一次偶然间,天逢师与前去政和殿的炎卿擦肩而过,她脸上淡紫色的面纱被风吹下,她抬手抓住即将飞走的面纱,长长的发,柔和美好的线条勾勒着她的脸,她的美,是惊心动魄的……只一眼,天逢师便认定了她。可四神将祖上有训,身为神将者,必须与最适合且优秀的人成婚,生子。而成婚生子,对于神将与另一个无辜的人无疑是一种牺牲,神将本身就有难逢敌手的法力,若他们想,征服,掠夺,根本不是难事。所以,成婚的神将在生下子嗣后都会死去……神将代代更迭,在最盛之时,就是衰落之时……这是身为神将的悲哀,无法抗拒的悲哀……这就是控制着他们的宇宙之外的力量……
酒已满,天却骇亲手递到天逢师手上:“看着我的安得,想什么呢?”天却骇打趣道。
天逢师清醒过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笑说道:“哥哥藏得够深。”
天却骇捏着酒杯笑着对天逢师说:“我若不藏……会有人抢的……”
天却骇明里暗里似有所指……
“怎么会,若是哥哥的,我自然不会抢。”
“抢,是弱者看透了自己,若不抢,永远无法拥有,可抢来的,总会曲折的或直接的失去……”天却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转身望向远处:“你不是有话要问吗?”
天逢师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他站在安得面前,安得还抱着那个大大的酒坛子,呆呆地看着他。
天逢师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安得放下酒坛,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问你,水乔星的王,是谁?”
天却骇突然握紧了酒杯……
安得睁着大眼睛一脸纯粹的看着天逢师说道:“我自小便在这儿,我只识得他!”说着安得指了指天却骇。
天逢师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失望至极……本以为,这个女妖是一条线索,现在全断了。
“没事了。”天逢师失落的跳下了云宫,轻轻落地,朝饮霞宫的方向走去……他此时心中失落坠着,一步不想动:不对!不对……若她自小在这,裙尾为什么有水乔星的苔藓……她撒谎,也在帮哥哥圆谎……
天逢师回头看向云宫,天却骇正悠然饮酒,安得痴痴的守在他身旁……
“为什么……”天逢师轻轻念出一句,脑海里乱糟糟的,没有一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