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这时候进去,会影响到惠尼的演奏,施如锦便不急着回音乐教室,站在走廊上,极目远眺了起来。
山里的天气不定,昨天晴空万里,今天便明显阴沉了许多,此刻厚重的云层飘浮在山脉之间,各自错落的峰顶时隐时现,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施如锦注意到了一座铁塔,不知不觉瞧了许久。按齐天青的说法,铁塔之下,应该就是小南村了。
小南村的重建,施如锦并不认为与她有任何关系,即便那里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施如锦不是圣人,难免放不下心中怨怼,她怨恨小南村养出了狼心狗肺的林显文,害死她的母亲;怨恨那些曾经以欺辱她为乐的已经死去的亡灵,及至怨恨……小南村这个地方。
这份怨怼像冰、像火,冻住了施如锦对故乡的牵羁,又灼烧着她的心。
“看风景吗?”于桓不知何时从音乐教室出来,站到了施如锦旁边。
施如锦猛地回过神,定定地瞧着于桓。
“怎么了?”于桓似乎被施如锦的神情逗笑了。
顿了片刻之后,施如锦道:“舅舅,刚才听舅妈说了很多事,我觉得,应该亲口向您表达谢意,您帮了我太多,我却一直不知道。”
于桓摇了摇头,道:“有什么好说的,你舅妈话太多了,从年轻时就是如此。”
施如锦却极欣赏地道:“舅妈非常直爽,非常热心,她身上有一股纯真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是啊,她年轻时的确很纯真,不过现在已经是老太婆了!”于桓说着,往音乐教室看了一眼,口中在吐槽,脸上却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一阵掌声之后,里面又换了一首曲子,以施如锦有限的音乐知识,实在叫不出名字,不过依旧悦耳动听。
“真怕客人被我太太吓走,她太喜欢炫技了!”于桓玩笑道。
“不会啊,多么好的享受!”施如锦说到这里,突然心里动了动,很想跟于桓聊一聊施予牧。
迟疑了一会,施如锦问:“舅舅,您跟我爸爸是很好的朋友?”
于桓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确切地说,我崇敬予牧,他和我妹妹……是我这一生,永远成为不了的那种人。”
“我觉得,您也很了不起,为孩子们建了这么好一所学校,没有投身教育的热情和无私的胸怀,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施如锦发自内心地道。
“你这孩子嘴真甜,”于桓抱起双臂,道:“听到你这么夸奖,我还真觉得,自己似乎也不错。”
两人对视几秒,都笑了起来。
“刚才听你叔叔提到,下个星期,你和林显文的官司就要正式上庭了?”于桓找了一个话题。
施如锦坦率地回道:“我拒绝了庭前调解,要求直接进入法庭辩论阶段,我的律师说,林显文提出的‘一千万’,法院肯定不会支持,最后的结果,我大概需要按林显文户口所在地的生活标准,每月支付赡养费,即便我再不愿意,法律毕竟是法律。”
说到这儿,施如锦神情到底有些无奈。
“不甘心?”于桓看向施如锦。
“当然不甘心,”施如锦苦笑:“我爸五十多岁就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而现在,我还得拿钱给杀母仇人,真是……天理何在!”
明显斟酌了片刻,于桓对施如锦道:“回头把你律师的电话告诉我,我可以上庭做证,希望你对你有所帮助。”
“不用了,舅舅,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吧!”施如锦赶紧谢绝。
于桓却神色严肃地道:“我是你舅舅,怎么能看着你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