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静默,众人乍一听这个声音,还以为是听错了。皇帝赐婚,王爷和当朝尚书千金的婚典,谁敢来捣乱?
那可是掉脑袋灭九族的大罪!
偏在众人怔愣的时候,那个大嗓门儿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打破了众人的犹疑。
“我反对!”
前堂的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身量瘦小,浑身脏污的小乞丐很不合场面地站在前堂大门的中央,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位年岁约莫十五六,紫袍覆身,五官精致的少年郎站起身,冲着小乞丐厉声喝道:“那儿来的乞丐竟敢搅我皇兄的婚典,还不快拉出去砍了!!”
侍卫们反应过来,迅速地将小乞丐包围了起来,一侍卫刚抬手拉扯小乞丐,便被小乞丐灵巧地闪身避过。小乞丐抓了个空档,快速跑入前堂内,死死地抱住大红鎏金房柱,朝着满堂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鬼哭狼嚎道:“我不走,我才是真正的莫家长女!我才是莫家长女!”
满堂震惊,一向稳如泰山、心思深沉的刑部尚书莫绍靖猛地起身,目光怔怔地定在小乞丐的身上。而之前脸上带着融融笑意的莫夫人面带寒霜,眼如刀锋恨不能刮杀小乞丐。
莫夫人朝着左右侍卫冷冷下令:“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将这胡言乱语的混账拖下去!”
侍卫们不敢违抗,四手如铁箍擒住了小乞丐的胳膊,将死死扒在柱子上的小乞丐扯下。
“住手。”
声音淡淡,音量虽是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出声的人正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孟廷昊,王爷的命令侍卫们不敢怠慢,纷纷松了手退至堂下。昊王爷的丹凤眼在小乞丐身上逡巡片刻,虽是自己的婚礼上出了这样荒唐的事,他脸上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不徐不疾的模样。喜娘瞧着这场面,心道外界流传昊王爷一向待人亲厚,授业于应天书院王首席座下,是个知礼守正的温谦皇子,看着这遇事的仪态风度,传言非虚。
昊王爷朝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温声道来:“既然他声称是莫家长女,不如等他拿出证据再做处置。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本王不想糊里糊涂地成亲,还落个草菅人命的名声。”
昊王爷的眸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小乞丐的身上:“不过,如果有人恶意破坏本王的婚典,本王也必不会轻饶!”
语音冷沉,小乞丐吞了吞唾沫,忍不住打了寒颤。
小乞丐乖乖地松开抱着柱子的手,从脖子上解下了一块通透晶莹的羊脂玉佩。她拿着玉佩快步走到堂前,双手高举着玉佩,躬身递到了莫绍靖的面前:“此乃我生母沈嫣在生我时传于我的羊脂玉佩,乃是刑部尚书莫大人与我生母的定情信物,想必莫大人不会认错吧?”
莫绍靖的目光锁在羊脂玉佩上,他拿起羊脂玉佩,手几不可查地有些颤抖。他握紧了羊脂玉佩,朝着莫夫人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夫人见事情再也兜不住,眼神终于有些慌乱,她颤抖着缓缓跪下:“夫君,我派人去白杨渡寻人,可是那边人说莫笙她早过世了。时间临近,我又怕误了皇家婚事,所以才谎称她已经寻着了。”
话音刚落,莫绍靖指着站在新郎身边的新娘,颤着声音问道:“那她是谁?!”
新娘上前两步,抬手一掀。
红盖头缓缓飘落,露出一张面若桃花,娇俏动人的小巧脸庞。
莫绍靖全身一震:“是你!”
那娇美可人的新娘正是刑部尚书莫绍靖的二女儿——莫子娴。
在场众人也是大吃一惊,议论纷纷,将整件事情在心里囫囵凑出个大概。想必是皇上下旨赐婚,而这一出生亲娘就难产而死,被送到别处养活的莫家大小姐极其不受待见,莫夫人寻人寻不着就当是死了,而这莫家二小姐爱慕昊王爷是王都内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若就顺水推舟成全了女儿的一番心意,待生米煮成熟饭,板上钉钉了,皇上看在刑部尚书劳苦功高的份儿上,想必也不会追究。可惜莫夫人没想到的是,这莫家大小姐不但没死,落魄成乞丐还跑回到了婚典上,才有今日这荒唐的闹剧。
新娘并排跪倒在莫夫人身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爹爹,这事不怪娘亲。我们只得信儿她已经死了,我理所应当是圣旨上的莫家大小姐,算不上是欺君之罪。”
莫笙心中一声冷笑,心道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我福大命大,不但没死成还逃了回来。
莫绍靖指着跪在地上的妻女寒声道:“大逆不道!皇家婚事怎容得了你们这群妇人胡乱拨弄,还不滚回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莫氏的仆从跟了莫绍靖数年,知道莫绍靖言语中的暗示,不顾莫夫人和莫二小姐的哭诉手忙脚乱地便将她们带了下去,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莫笙心道,莫绍靖为了保她们的命还真是生了急智,三言两语将欺君之罪糊弄过去,否则还真不好给皇家交代。
莫笙见事情解释清楚了,笑着朝莫绍靖伸手:“莫大人,我的玉佩。”
莫绍靖和小乞丐四目相对,眼神复杂难辩,将玉佩放回到了小乞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