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府丞而言,这件发生在自己治下之事,着实棘手,毕竟死的这位,可是朝廷四品命官,不会那么轻易平息的,若是追究问责,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府尹,多半会拿下面人来顶缸,而作为主管治安的他,便是首当其冲。
“唐舍人既然在朝中为官,他的家人为何来得这么快?”这是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不过林翊却是有些好奇。
“唉!这唐舍人其实乃是金陵唐家之人。”张府丞叹了口气,这是他担心的第二点,作为豪门世家的唐家人被害,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这还是唐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朝中重臣。
唐箕原本就是金陵人,这倒是令林翊觉得有些凑巧,不过话说到这里,林翊大概清楚了,不禁想起昨天碰到的那个严家公子。严唐两家,代表着金陵民间的两根擎天之柱,这唐箕,看来无论在朝中,还是在民间,皆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
林翊本还想多询问几处疑点,门外却是传来禀报声,原来是唐家家主来到了府衙,府尹唤张府丞过去叙说案情,张府丞便又不得不告罪离开。
“季老,你说的不简单,指的就是这个?”看着张府丞消失的背影,林翊皱眉问道。
季老眼睛看着门口,又再次将头凑过来:“也不全是,知道昨天去到聆音楼的另一个人吧?”
林翊疑惑的摇了摇头,季老见他这副表情,也不再打哑语,接着说道:“此次从杭州而来的,除了唐箕之外,还有另外一人,名叫魏子明,现任太常寺少卿,据说两人携了密旨而来,可能与航运有关。”
林翊更加糊涂了,莫说唐舍人,魏少卿这种官职,具体是干什么的,林翊都搞不清楚,更别说什么航运了,简直云里雾里。
“你这小子,上次看着挺机灵的,此时怎么愚钝起来了!”季老颇有些朽木不可雕之感。
也是因为先前与林翊交道,其所展现出的太过震撼,不免高看了几分,其实林翊也就比他人,多了几分后世的见识而已,要说人际往来,官场学问,相比于官场中人,可就差的远了,再加上重生至此,对这个时代的诸多方面,还处在学习与认识之中,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朝廷早就注意到,这几年航运司,每年所缴税银,与航道运力,以及相关贸易,无法匹配,你可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林翊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季老身在体制中,许多话不便明说,不过大概意思是明白了。无非就是航运中存在着舞弊,朝廷派了两个官员下来密访,联系到此次命案,便有可能是这唐箕,查出了一些端倪,被航运司中人所迫害,毕竟从杀人动机来看,倒是有这个可能。
“这是朝廷命官,他们也敢……”
胡老摆了摆手,打断林翊,接着说道:“事情远非这么简单,我方才向你提到的魏子明,你或许不知,那是襄王之人。”
看到林翊脸上再次泛起疑惑,季老心中轻叹,眼前这年轻人,十足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平日间竟然连一点朝堂政务都不关心,莫非是他当日看错,也就只能作出几首诗词罢了?
“严家是支持襄王的,而唐家,支持的是敏王!”
林翊张了张口,不禁陷入沉思,金陵以严唐两家为首,这是他知道的,按季老的意思,这魏子明与严家,都是襄王之人,而唐箕,又属于敏王,若是照此来想,便又涉及党争了。
不过话说回来,再愚蠢的党争,也不会以粗暴的杀人来实现目的,想必帝王,也是忌讳这一点的。只是凡事都有个万一,兴许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魏子明与唐箕两人此次同行,对于对方的习性,行程安排最是清楚,也最好下手,在嫌疑上,着实不小。
事情若真是如此,就变得复杂多了,牵扯的面更是太广,纵然能查出些端倪,恐怕也不好收场。
林翊不禁有些后悔来此,同时又有些同情起张府丞,这个案子,无论落在谁手中,都是块烫手的山芋。不查,无法交差,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唐家,但要是查,又怕查出来的东西太多,可谓进不行,退不行,站在原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