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一个埋名十数载的人,为何会突然绽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写出那般惊艳的诗词,《相见欢》,《雪梅》,乃至这两天传遍文人柳巷的《水调歌》,哪一首摆出来,都是可以让士林圈为之一震的佳作,似乎近些年来,金陵的好诗词,全会聚一人之手。
作为久经风霜的老者,他更是比年轻人,在诗词的理解上,有着更深层次的领悟。这几首诗词中的人生哲理,世事沧桑,可不是如此年级之人,便能感悟到的。
当下的大多数诗词,终究逃不过`匠气`二字,多数人只为作诗而写诗,这句话听着似乎是句废话,谁写诗的目的不是如此呢?
所为匠气,这么来理解,最初,有人为了遮雨,搭了草棚,姑且称之为屋顶,而后为了挡风,又竖起了篱笆,就叫做围墙吧,一栋房屋,便由此而来,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盖起了这样的房子,他们喜欢在屋顶上装饰上琉璃,又将墙壁设计的华丽多姿,如工匠一般,盖了一栋又一栋,最后,他们成了大家口中的建筑师。
其实所为大道至简,诗的本意,便是抒发情绪,简单通俗,又能直指人心。
这阙《水调歌》,便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没有华丽辞藻的堆砌,似是自我沉吟,一问一答间,诉说着诗人的氐惆。
林翊整日窝在家中,顶着文人的名头,却混迹于市井之间,自然不清楚此刻的他,俨然是金陵文化圈的新宠,一双双高高在上的目光中,有好奇,有欣赏,亦有嫉妒。
林翊的横空出世,也在潜移默化的打破着当下的文人格局,如同后世的笑话,赌桌上,大家本来和和气气的你出一个三,我出一个四,新加入这位,却是扔出四个二,大家还在有些晕头晃脑之时,赌桌上又摆出一对王炸,谁也不清楚这位搅局者手中,还握着什么牌。
诗词是一方面,在唐箕这件案子上,林翊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也是令胡老愕然的地方,这个年轻人,短短数天之内所表现出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言其小子,不简单啊!”胡老品了品茶,脸上挂着微笑。
经过今日的伯盛会,林翊多少猜出些胡老取笑的语气,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于文人,对于诗词的追捧,其实这也怪不得他,本是想要抄些普通的,获得些许名气和地位就行,奈何腹中所记,全都是千古名句,似乎正应了那句话,想要低调,奈何没有这个本事。
“小道而已,难得胡老夸奖,肚子里恐怕也就这些墨水,再多就没有了。”林翊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
“若你这都算小道,小老儿可就枉活一生了。”
“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旧作,修修改改的,能入得您老人家的眼,已经算是不错了。”这是林翊早先便想好的措辞,目的也是为了减轻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光环。
“且不管是不是旧作,单凭这几首诗词,如今的金陵文坛,也算有你一席之地了,倒是比老夫风光得很,而且,你乱改词牌唱法,这份胆量,可是不小啊!”
胡老指的自然是那阙《水调歌》了,这首词作,句式上的改动倒是其次,唱法上的创新,步子却是有些迈大了。但凡创新,必然对旧的东西有所冲击,这份冲击,就看是否会冲撞某些人的利益,如若不然,多半是要遭到抨击的,好在终归是曲谱上的改动,对于文人而言,无关痛痒,还不至于太过抵触,无非就是看不惯的,酸上几句罢了。
“胡老取笑了,也就一时兴起,虫篆之技罢了,上不得台面……莫非惊动了哪位?”林翊见胡老如此说,心中多少有些忐忑,这个时代,他还是太不了解了,一言一行,在他看来或许平平常常,可天知道事后会牵动出来什么。
胡老摆了摆手,见林翊表情郑重起来,便说道:“还不至于,一个娼伶唱曲,没人会去关注这些。”
林翊点了点头,也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让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过霜霜对你这首词,可是喜欢的紧,还特意遣人去学了唱法,倒是没看出来,你却是有着一手招蜂引蝶的好本事。”这也是胡老对林翊与胡霜霜婚事,犹豫的其中一个原因,林翊身上的光环,太过光彩,他可不自信自家孙女,能守得住这样的男子。
林翊只得莞尔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口说道:“对了胡老,方才我看到巷子里有户吕家,挺阔绰的,不过里面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林翊这话自然半真半假,门口“吕宅”两个大字,他是看见了,不过所谓的吵吵嚷嚷,无非就是他好奇的一个由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