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龙已把小破松开,小破跑到大刚肩上抽泣起来。我想这个时候她的男朋友应该如期出现,可是又一想,来了岂不成导火索了,把老龙的脾气再度引爆,这不好玩。而老龙用他特有的天真打败所有人,这才是好玩的地方。
来,铐上我。老龙对着警察扮成的保安微笑着伸出手腕,警察也微笑着将他铐上。警匪之间的和谐关系让我们松了口气,此刻,老龙在前,警察在中,大刚父女断后,走向警车。走了一段路,老龙突然回头,嘶哑着喊了一声:儿子……。我既尴尬又有些许的感动,没想到老龙还是个煽情高手,旁边的女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餐巾纸,包括小二婶,她们侧耳倾听的样子使我觉得,这些人有多少日子没看言情剧了,足见工作的繁忙程度。母系社会的崛起令人动容。但老龙最后说出的一句同样令人动容,他说:我家里的钥匙放在巷子深酒坊了,替我多去打扫打扫。说完头也不回,走得斗志昂扬。
老鱼把身子洗得跟莲藕似的,穿上衣服跑出来。发现民工们业已不见,老鱼他们也都走了,剩下我若无其事地和小二婶聊着公司破事,以为做了个白日梦,正在发呆,小二婶对他说话了:老鱼,刚刚跟鱼啊商量了一下,让他来采购部替换老龙,并辅助你工作,怎样?老鱼说:要把我撤职吗,这阵势?小二婶绷紧了小脸,说:本来你也是犯了大错的人。老鱼说:好吧,那他修理铺怎么办?我说:凉拌(办)吧!老鱼说:你要这么说,那我还有什么好说。来吧,修理铺总归上不了台面,我这里以后可是要上市的大企业。我说:你太小看修理行业了吧,以后做大了,也不比你公司差。
我掏出手机给瘦狗打了电话,修理铺由他全权托管,这家伙打小没做过带“长”的职位,现在要做代理店长,乐得连连发誓,很毒的那种。比如,管不好,让我掉火里烧死,出门让车给撞死,下雨天让雷给劈死。我恨我没在他旁边,把擦手布直接塞到他嘴里,让他尝尝油污的滋味。
嘱托完毕,我和小二婶马上联系原先挂钩的砖厂,报上成品砖数量,先运一车过来到A工地,请监督部门派人现场验货。若检验合格,以后再发往BCDEF工地。与此同时,所有的工地进入返工模式,将现有成型的建筑体全部推倒重来,各部门加班加点,争取尽早完成,对已封顶的高层建筑动用爆破拆除。监理单位已撤换,新监理眼睁睁看着高楼被炸掉,敲碎,重新建造,内心肯定是这样想的:妈呀,这无异于把成吨成吨的钱投入火中啊,我的上帝我的观世音菩萨。因此,新监理面容严肃,终日游荡在工地的任何角落,哪怕混凝土里落入一根头发,都要紧张兮兮地叫:头发,头发。工人们以为这秃驴想头发想疯了,都忍不住笑。
我的另一个工作就是和监督部门领导喝酒。目的很单纯,就是希望能少交罚款,给工人多发工资。这个理由全天下都说得通,就监督部门说不通,可是酒喝多了也就说得通了。鲁迅说的对:世上本无路,多走就成路。谁知杯中酒,喝完你扶我。这是我酒醉那晚吟的诗,博得过张局的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