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喜这话一出,苾菀都惊呆了,三公子闻言一滞,随后忍不住气笑了。区区一个婢子,居然也敢说此大逆不道的话!当下将手中幕天青瓷釉杯重重往矮几上一拍。
“供起来早晚三炷香,你当本公子是个死人吗!”
贰喜闻言不但不伏低认罪,反而挺直了脊背抬高了头,钦慕之情溢于言表。
“三公子误会啊,三公子姿容无双世所罕见!公子在婢子心中就是那九天之上的神明,婢子敬仰之情可昭日月,又怎会生出这等心思。还请三公子明鉴!”
这还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个小小婢子明抬暗讽。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婢子!难怪当初能混进侯府!
苾菀一面替贰喜心都揪起来了,一面却又狠狠埋怨贰喜不知轻重。三公子目露寒光地盯着贰喜,贰喜只感觉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力量包裹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只被用力捏在掌中的小虫子。明明挤压得贰喜透不过气来,却仍坚持着挺直脊背,钦慕地直视三公子。两人对视了半晌,直到一股热流从贰喜鼻腔流下。贰喜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要被处理成花肥时,三公子却忽然轻轻一笑。
“小仙子品茶是不是牛嚼牡丹,本公子不知,但小仙子口齿伶俐却是世间少有的。”
这句话出口,贰喜顿时觉得周身压力消失无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堵了更大的东西梗在心头。看来就像自己猜测的一样,三公子对自己果然有某种目的,不然不会就这样轻易饶过自己。至于目的,猜测是和沏茶有关。
贰喜掏出手帕擦着鼻血,笑容很是矜持。
“婢子就当三公子此话是在夸奖婢子了。”
三公子端起苾菀满上的茶杯,垂下眼帘饮茶,不置可否。
擦干净鼻血,贰喜看了眼这条手帕,忍不住暗叹。在没有纸巾的年代,随身携带手帕的好处还是相当明显。虽然原本就没打算还过,但原本一条白白净净还带着松香的手帕,都被自己用得都看不出原色了。
余光瞥见贰喜盯着手帕沉默不语,还将血渍叠在里面小心揣进怀里。三公子暗自冷笑,在本公子这里受了欺负,难不成还想找老二来替你出头?
“小仙子当真不喝?这乌山薄片可是本公子收藏多年的好茶,平日里就是老二想喝,也是没有机会的。”
发火也发过了,试探也试过了。三公子几次邀自己品茶,要还拒绝那可就真的不识抬举得作大死了。耽搁到现在,茶水早已不烫了,水温温热正适合下口。反正也说了自己品不出好坏,看着杯中红黑如墨却清透如葡萄酒般的茶水,贰喜一口灌下。
三公子眉头一挑,又冷笑开来。自己好意赐她茶水,不但不知谢恩,还口出恶语。自己一搬出老二的名字,就乖乖喝下。呵!昨日之事还没找老二算账。不过也不急,待本公子想出好法子,连本带利慢慢清算!
这杯乌山薄片灌下,贰喜觉得自己仿佛喝进去的不是水,而是一捧水雾般若有似无。小小一杯茶水,竟然喝出了几分玄幻色彩!
“小仙子觉得,本公子这乌山薄片如何?”
“回三公子的话,三公子的收藏定是珍品。婢子拙舌笨嘴,品不出其中滋味,只觉得自己喝下的是一团雾气。”
“小仙子既然能品出乌山薄片的真谛,又怎是拙舌笨嘴?”
“倘若连我这拙舌笨嘴都能品出其中真谛,那也是苾菀技艺非凡的缘故。”
“小仙子何必如此谦虚,常言道名师出高徒。虽然你与苾菀有实无名,但若是连这都品不出来,岂不辜负了苾菀这段时日的倾力教导?”
“……三公子所言甚是,苾菀教导有方,是婢子过谦了。”
三公子抿嘴一翘,侧头斜瞥着又变回恭谨顺从的贰喜。
“既如此,这壶茶已经凉了,小仙子可否愿意为本公子沏上一壶新茶?”
呵呵,果然如此!
“回三公子的话,只要三公子不嫌弃婢子技艺疏漏,婢子自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