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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自作多情

第二只重瞳入眼,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一股让血液沸腾的悸动从眼眶蔓延至全身。

小小一瞬而过的惊讶迅速被难以言说的欢喜,忐忑代替,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一下一下,隔着皮肉肋骨,不用手触碰都能感觉到那擂鼓一样的振动,仿佛攒着劲要从胸口蹦出来。

那几乎冲破身体的心悸弄得小小如同蒸笼上的虾蟹一般,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是红的,身上也是滚烫,热得像要冒烟。好在周围都是冰块,不断有凉丝丝的寒气贴上来,让她混沌一片的神智能得片刻清醒,不至于和身体一起真的熟透。

只是这片刻的清醒没能维持多久,很快,那颤人的心悸猛然平复下来,心脏由欢蹦瞬间转为收缩。像是被一只手握住,手指越握越紧,心脏也越缩越紧,直至被攥得死死的,连颤动都不能。虽然还在大口呼吸,但小小就是觉得透不过气来,几欲窒息。

她蹲下身,蜷成一团。肌肉,骨骼,每个细胞随着心脏一同缩紧,相互挤压。只有泪腺还张扬着,眼泪一波接着一波涌得飞快。她想要呼吸,想要张口呼救,但嗓子也是缩紧的,发不出声音。她便只能继续窒息着,让意识挥摆着手脚,在决堤奔涌的泪水里挣扎。

那种心被撕开一个口子的疼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被发现时,心脏好像已经被撕扯掉一半,鲜血淋漓。窒息感骤变为让人窒息的疼痛。全身的痛觉神经似乎都盘旋到了心脏里,敏感又仔细地传导着心脏被一条一条撕裂的痛楚。

意识终于靠了岸不再挣扎,因为泪水已经干涸,围绕它的只剩下看不见摸不着,但感受得异常清晰的疼痛。

右眼的痛,原来是心痛……

一株苍青如盖的老树下,一身火红衣衫的男人伸着腿闲闲倚坐着。他的左手腕上,一个翠绿色草茎编的手圈微微颤动着,一丝血色从手圈的唯一一片绿叶中渗出,如针一般扎进圈下苍白的皮肤里,消失不见。

紧闭的双眼缓缓掀开,直瞪着前方许久,直到左手腕上的翠绿消失,皮肤恢复红润,他才移动视线,抬起搁在膝上的右手摸了摸手腕上那个红点,沉默着起身跃上树端。

重明,左眼的灼痛是为我,右眼,是何时?

为谁……

心被撕裂的痛比灼痛更为难挨。她没有晕过去,疼痛来得慢去得也慢。小小始终是清醒的,清醒地感觉着心脏一条条被撕扯下来,撕到最后,连身体都麻木了,失去了疼痛带来的肌肉收缩。唯一孜孜不怠的,是密密麻麻盘旋在心脏上的痛觉神经,依然尽职尽责地向大脑传递讯息。

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己下一刻会死,但每一次都失望了。那只手撕得太慢,她真想自己来。快一点,再快一点……

时间在她诚心的催促下按步就班地走着,心脏在一炷香时间的煎熬下总算被撕扯干净,她也终于如愿以偿在下一刻“死”去。

早知道这么痛,她宁愿不要这双“破尘眼”……

这是小小倒下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咦?大哥,我们涅槃的时候会生蛋吗?”

“不知道,我醒的时候,身下正抱着这颗蛋?”

“和人世的牵扯?我下山?”

“咦,原来是只重明鸟。但能在涅槃之火里活下来,就算不是凤凰,也是我十弟。从今往后,九哥保护你!”

“不是爹!是九哥!哥!”

……

“怎么是你?胡闹!”

梦里很吵,有很多人在说话,但小小只听得见一个人的声音。懒洋洋的,总是带着股傲气,但很温暖的声音。声音不大,周围又嘈杂,所以小小必须支着耳朵用心听才能听清楚。但最后一句呵斥,声音突然放大了数倍。“胡闹”两个字,震得她耳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