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他便转道去了自家弟弟所在的院儿里,果不其然,外面守着好几个小厮呢,显是防着自家弟弟又偷跑。
那几个小厮虽是得了凌氏的令,说的是任何人不能进去,但王大公子向来在家中是有威严说得上话的,他们自然不敢拦着。
王思远一见着自家兄长就苦着一张脸:“大哥,你可回来了,要是再这样可要把我给逼疯了。”
“你从到大被关的还少?不该早习惯了?”见王思远还要说,王大公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好了,爹回来了,你有什么委屈去同爹说去,他最疼你了。就是母亲……”
他顿了顿,语调一变:“你好生劝着点,我是劝不住了,我出来时还听着母亲在同爹发火,只怕两人要吵架。”
王思远禁不住一阵嘀咕:“爹哪里会跟娘吵啊,怕是娘一个人在那里吵吧。”
“你小子,还是去瞧瞧吧。”
王家的家庭氛围向来很是奇怪,说好也好,父慈子孝,夫妻恩爱,家庭美满,可总也感觉怪怪的,是父慈子孝了但总也隔了一层,夫妻之间更是,总也客客气气的,好似只有王思远一头热地去调和着。
王思远和王大公子一道到了王平的书房外,外面经过的丫鬟小厮本欲行礼,被他们给制止了,却听凌氏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若不是你做的谁会平白无故地挟持我儿呢?别跟我说是土匪做的,是晓得了他的身份打算勒索要挟你!那我就问你,那些个土匪离元京也还算远,思远又没甚名头,更是没管王家的一丁点儿家业,怎地他们就突然晓得了?”
王平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这么多年,对你,对思远,难道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总觉着我会害思远?你去到处问问,谁不觉着我对思远好?”
凌氏显是听不进去,立时回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晓得你的真面目!可别人不晓得,我还不晓得吗?当初你们用药逼迫我就范,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
王平急了,拉着凌氏言辞恳切:“我是爱你的啊,我不爱你又怎会用这样的手段得到你呢?又怎会跟仁亲王合作,令愿自己吃点亏也好呢?”
“爱我?你爱我乘人之危?你爱我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搭上我姨父,若不是我姨父,你怎会在皇商中独占鳌头?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凌氏泣不成声。
“当时我恳求你,跟你说我肚子里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可你呢?还是要了我?还好思远坚强,不然早没了,要不是我以命相搏,你是不是还想将我的孩子也药死?”
王平彻底怒了:“你是不是还念着那个穷酸书生?他有什么好?除了比我年轻些,他是要手段没手段,要银子没银子,要人脉没人脉,你觉着他会读书又怎么样?还不是死脑筋。他当初要是……”
“他当初怎么?你想说什么?”凌氏见王平不愿多说,急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王平重新坐回了桌案后,垂眼讽笑道:“一个穷酸书生我会对他怎么样?不过赔了个女人给他他不要。我还以为他对你多矢志不渝呢,结果后来还不是回乡娶亲了。”
凌氏颓然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低声回道:“那样也好……”
王平见状,心头更是火大,却是知晓不能跟凌氏来硬的,只得上前拉住她的手温声哄道:“那群土匪许是跟我有仇,我是真的没有要杀思远的意思,这么多年了,你该也看在眼里,我跟我亲儿子也没跟他这般亲近啊,我是真的舍不得。”
凌氏不知道该不该再信王平,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又念着这么多年他确也对他们母子俩很好,便只点头应下了,说自己累了要去歇息了。
王大公子一听这话,忙将愣怔一旁还悄无声息落着泪的王思远给拉走了。
走到僻静处,王大公子才道:“思远,不论如何,你一直都是哥哥的好弟弟,从来都是,以后更是。”
王思远木然抬头,双眼一瞬不瞬地瞧着王大公子,直盯得他有些心虚了,才听得他开口。
“大哥,你是不是早已知晓这件事了?”
王大公子心头一沉,却又觉着如释重负,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被捅出来了,不用他一个人承受着了,而他也不用再羡慕着这个万事无忧的弟弟了,他拉着他一起跌入了深渊。
他没有开口,却是默认了一切。
王思远深深吸了吸鼻子:“好了大哥,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去忙吧。”
他说完这话不待王大公子说什么转身便走,烛火影影绰绰映照着他的背影,孤寂又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