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贴在衙门外头,叫人念给百姓听。”萧煜宗神色淡淡,“找一个嗓门儿大的……罢了,本王亲自去念。”
阮万青生生一愣。
“小的,乃是呈给圣上的。”萧煜宗抬手扔给郡守,“你替我递上去。”
郡守连忙答应。
一式两份的表文,像大字报的那一封,乃是写在绢布之上,被衙役悬挂在衙门口的墙上。
原本衙门口的宣旨事件,已经召集来了比平日里更多的百姓。
这会儿这表文一挂,简直如同开仓放粮,皇粮任意拿任意抢似得……
众人蜂拥而至。
“莫说话,莫说话!楚王爷亲自宣读这表文了!”前头的人朝后喊着,惟恐错过了萧煜宗口中的任何一个字。
后头的人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是因臣身上带伤,烧伤未愈,原不该因我一己之私,硬要她陪我来这受灾之地。一路奔波劳累,她一女子,连丫鬟也不曾带一个,一路都要亲力亲为,实在受苦。”
“但她医术卓绝,当她看见灾民又染上瘟疫,便庆幸我将她带出京都。她日夜不休,只为调制出能医治瘟疫之药。”
“臣有意替她传扬名声,她却与本王说,她是女子不用功名,唯仰赖臣庇佑即可。臣闻言惭愧,臣带她受苦,带她奔波,不过是因为一己之私,还叫她同臣背负不孝骂名。实在不是大丈夫该有的担当……”
“今日将此情陈明与圣上,圣上要责罚,臣甘愿领受。愿圣上查明楚王妃一路的贡献,洗净她污名。”
萧煜宗的音线天生稳健,他又是极有内力之人。
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他声音也并非如洪钟一般,反倒是低沉,直震慑人心扉。
场面一度安静,静的出奇。
明明整个街道上都站满了人,甚至树上,院墙上,房子上,都是攒动的人头。
但偏偏没有一个人说话。
萧煜宗并没有照实说,他的《陈情表》上,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他说他是因为烧伤未愈,害怕路上吃苦,才故意带了楚王妃离京。
他隐去自己也兢兢业业的替她制药,替她备齐药材,反倒把制药治病的功劳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他念完《陈情表》好一阵子,场面还没从肃静中恢复过来。
他转身往里去。
却不防备忽而有一群禁军侍卫齐刷刷对着他跪了下来,“王爷,我等的性命都是王妃救的,我等染上病,御医们都说没治了,隔离我等,任凭我等自生自灭……乃是王妃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为我等医治……”
“我等还曾骂她娘里娘气……骂她是小人……却不知她竟是王妃……求王爷责罚!”
几人在众人面前砰砰磕头。
一个个站起来有一米八几的堂堂男儿,竟扑簌落泪,一个个痛悔哭泣,像犯了大错的孩子。
百姓当中,有那泪窝浅的,看不得别人流泪,更可况是这么几个看上去刚毅铁骨铮铮的汉子哗哗的落泪,百姓们也跟着抹起了泪。
“起来吧,娘里娘气也是真的娘。”一个轻快俏皮的声音忽而说道。
众人立即抬眼看去,小厮还是那个小厮,一身男子的衣裳,但脸上却洗去了那一层灰黄的颜色,露出女孩子娇俏白嫩的皮肤。
两道浓黑的眉,也洗去了那多余的部分,露出清秀如柳叶的轮廓。
那一双眼睛,更是明澈动人,今日的阳光仿佛格外偏爱她,尽都落在了她身上,愈发显得她皓齿明眸,楚楚动人。
“见过楚王妃——”
“多谢楚王妃不辞辛苦,救我等性命!”
一开始拜谢的只是那几个侍卫,后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咱们不也都吃了王妃所制的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