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扶阮郡守起来。”萧煜宗轻笑说道。
沈然去扶阮万青的时候,他却推开沈然,冲着萧煜宗重新跪好。
“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您不要与下官一般见识!您与王妃乃是一心为了江都郡的百姓,一心为了救治灾情……倘若王爷走了,朝廷必会重新派人前来,到时候所来的人……就不知是不是真心了!”
萧煜宗低头哼笑,“你不怕朝廷不给我物资,不怕我耽误江都郡的百姓了?”
阮万青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偷听的严绯瑶都替他觉得疼。
“下官糊涂啊!是下官险些耽误了江都郡的百姓了!”阮万青几乎要哭。
“阮郡守起来吧,”萧煜宗缓缓说道,“朝廷的物资延误不送,本王已经差人暗中前往楚地,从本王的封地,直接调派物资送来。”
回廊里静了一瞬,只听砰砰之声,那阮万青竟朝萧煜宗接连叩首。
也不知他究竟是道歉,还是道谢。
严绯瑶垫着脚尖回到床榻上,她睁着眼,仰面躺着,一时却不觉得饿了。
整理她刚刚听到的内容……朝廷扣发物资,延误救助灾区——竟是为了逼迫楚王。
甚至有人暗示灾区的郡守参奏萧煜宗,说他贪污了赈灾的银两,中饱私囊……
严绯瑶顿觉一把火烧在自己胸膛里。
萧煜宗在京都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养尊处优,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吧?
这一路他又过的是什么生活?睡简陋的床榻,亲自撸袖子干活儿,给她碾药,给她搓药丸……救治灾民不说,一路还要躲过贪官污吏的算计,还要被政敌惦记暗算……
至此,他也没有想过退缩,没想过要丢下江都郡的百姓不顾……
可那些算计他的人又在做什么?故意扣下物资不发?
夜里在桥墩底下看到的一幕幕,又回闪在她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喂奶的妇人,吃不到奶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们原本可以尽早得到救助,就是因为一些人的贪念与私心!反而要被扣下物资!反而要挨饿受冻!
若仅仅是天灾,那无可抱怨。
可偏偏天灾之后,不是同心协力,反而是彼此算计!反而是趁火打劫!天灾之后还要加上人祸!
严绯瑶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她从不希望人死,因为她是大夫,她比常人更了解生命的脆弱……她一向珍惜生命,哪怕是恨恶她,讨厌她的人,只要她有能力,她也会去挽救生命。
但这一刻,她真恨不得那些人去死!
他们宁可为了自己的私利,枉顾灾区百姓的生命,他们就该去死!
忽的一下,严绯瑶又猛地从床榻上坐起。
她睡不着,甚至连躺也躺不下去了,她心里烧着一丛火,若不做点儿什么,她要被这一丛火给炙烤催逼的爆炸了。
她侧耳听了听,回廊里已经没有了说话声,萧煜宗也并没有回来。
他们许是去前头衙门里商量对策了。
严绯瑶立即点亮了灯烛,端着烛台到桌案前,她提笔蘸墨,迅速的写下一封家书。
信是寄给在京都楚王府的两个丫鬟的,青黛与元初看了她的信,必定知道该怎么做。
严绯瑶吹干了墨迹,却又有些犹豫。
萧煜宗烦恼的事情,多半不会告诉她知道。
就比如朝廷故意扣押物资之时,他就不会与她商量。
“信我托谁送回京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