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佛冠、一样的面貌。一尊漆黑,一尊散发着神圣的金色光芒。
就像一只正在蜕化的蝉一般,黑地藏的背上生出了同样面貌,却又截然不同的一尊佛地藏。
佛地藏的出现,令暗黑的天穹下出现了一线生机。结界另一侧的万鬼,不禁停下了躁动,天幕上映着一双双巨大的鬼瞳,窥视着地上的变化。
“你这个混蛋,那不是恩儿,那是幻觉,恩儿已经死了。”
“恩儿,我的恩儿,那是我的恩儿。”
“你这个混蛋,不仅懦弱,还愚蠢呵。那是幻觉,那不是恩儿,恩儿早被杀死了,还有你那心爱的女人,都被他们杀死了。”
金色的佛地藏一怔,顿了顿,没说出话来。
“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出来阻挠我,错,是你求我的,是你求我的,是你求我,让我毁了这个世界。你忘记了吗?”暴戾凶残的声音有些得意的逼迫着。
“可是恩儿,眼前的恩儿,快救他。”佛地藏心思软弱,哀求道。
“那不是恩儿,你这个蠢货,你的法眼难道不能看透那道幻影么,懦夫。”
说完,鬼地藏摇动手中的魔铃,阵阵魔音飞旋天际,众鬼旋即恢复了猖狂,苍穹之外又是一阵疯狂的冲杀。
“住手,住手,快住手。”见此情景,原本有些妥协的佛地藏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又现出一条臂膀,一边疯狂的勒住鬼地藏的脖子,一手去抢夺那魔铃。
佛地藏争抢着魔铃,却令那魔音更盛,穹顶之上万鬼更加凶残,裂隙一道道加剧奔溃开来,浓厚的妖雾渗透下来,天地间一阵鬼哭狼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蠢货。”鬼地藏见状,不仅张狂大笑,侧过头来,看着背后的佛地藏,现出发自肺腑的鄙夷的神色。
鲜于燕死死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连同那道彻底的鄙夷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谁对谁投射过那样鄙夷的眼神。不论是谁看到那样鄙夷的眼神,都会感到心寒、自卑,甚至是痛彻心扉的绝望。
佛地藏松开了抓住魔铃的手,双手合十,念诵经文。围绕着婴儿的骷髅上的黑色火焰,渐渐衰弱下来。
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后的努力,保护那可怜的孩子。
“呵呵,你这个混蛋,都说了那不是恩儿,是幻觉,”鬼地藏一声冷笑,“当初你保护不了他,现在还逞什么能。”
似乎是为了斩断佛地藏最后一丝慈悲,鬼地藏袍袖一抖,一件铜杵疾射而出,直砸向襁褓中的婴儿。
佛地藏连忙抖动丝绦,缠向铜杵。不料,铜杵一化三分,三分作九,九九八一,以此无穷变化,如暴雨般落向婴儿。
佛地藏一声绝望的惊叫,半截身子从鬼地藏的背后蜕化出来。却也无可奈何。
这佛地藏法相*,金光缭绕,当是有着无上的佛法修为。奈何受这鬼地藏牵制,使不出什么手段来。
懵懂无知的婴儿,在地狱真火的灼烤中兀自哇哇的哭着,眼见着便要命丧刹那。
刹那间。时光凝滞,一切归于寂静。
九霄云端,一滴光华,超越了时空的束缚,流星般坠落下来。
刹那间。如是久远劫过。
只见那一滴光华,晶莹剔透,如珠如玉,如露如霜,落在婴儿身旁,顷刻间融入焦土之内,如化虚无。
一朵翠芽萌发出来。
待到时间恢复流动,众人再看时,那婴儿所在的地方,升起一朵宛如伞盖般硕大的莲花,粉红的花瓣上滚动着永不干涸的露珠,发出无暇的圣光。
婴儿也止住了哭声,温柔的躺在莲花的芯里,安然的睡着。
鬼地藏回头瞥了佛地藏一眼,断定不是他所作为。不由恼羞成怒,昂首长啸,苍穹下乍起一阵电闪雷鸣。
“哪个浑人,胆敢在洒家面前操弄时间往来。”鬼地藏怒声咒骂。
狰狞张狂的鬼声继续着,天地间无人应答。
那襁褓中安睡的婴孩儿,却醒了过来,不像是被刚才的怒喝惊吓到,却更像是受到母亲的召唤一般。
婴儿的身形也似长大了许多,端坐在莲花的中间,不知是看着鬼地藏,还是佛地藏,那婴儿展露出干净明澈的笑容,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受到婴孩纯真笑容的感召,佛地藏身上的金光更加殊胜威严。
鬼地藏,却是受到羞辱一般。在他看来,眼前的美好,都是幻觉,一切都是世人尔虞我诈的欺骗。
那孩子的眉眼口鼻,渐渐脱去了婴儿的稚气,清晰明澈起来,像极了眼前的鬼佛地藏。
“那个孩子,连同你心爱的女人,早被他们杀死了,被仁慈的皇上,还有你那个中正儒雅的大哥,被他们杀死了。哈哈哈哈。你的存在,就是一个丑闻,一个关乎皇家与王族颜面的丑闻。”
鬼地藏兀自说着,也不看身后的佛地藏,他知道,他在说他。
佛地藏陷入了*的静默之中,身躯渐渐从鬼地藏的躯壳里蜕化出来。
就连胯下的白狗异兽,都渐渐浮幻出一道金色的影子。
“你怎么不说话,你刚才不是很紧张那个孩子的生死吗?你又变成这个死样子了,我最讨厌你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鬼地藏驱动白狗,吐出一道地狱真火,熊熊的烧向金华玉露的莲花。
“没用的,你知道,你烧不动那莲花,何必徒劳。”佛地藏静默中流露一丝微笑。
“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聪明了,那你看这样如何?”鬼地藏翻掌向地,一股开山劲力,自地下涌出,势要将莲花法相连根摧毁。
山石炸裂,泥沙喷涌。莲花法相岿然不动,那孩子微笑如常。
“哎。你还没看出来,那孩子是谁吗?”
一声叹息。方才还凄苦哀嚎,恩儿、恩儿,唤着那婴儿名字的佛地藏,忽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