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层楼之下，尚未离开的尤溪和林雾对眼一眼。
里面？
次日上午，两人坐在咖啡厅一角，重新整理自己手边的线索。
尤溪看了眼马路斜对面的“偌爱”大楼，阳光之下，全玻璃墙体的大厦高耸入云，华丽而耀眼。
她一层一层数着玻璃墙的格子，手里的笔在纸上轻轻画着，很快整个大厦的结构立体图跃然纸上。
她甚至连电梯和楼梯间位置都清晰的标了出来。
林雾也凑过来看她画的立体图，同时复盘昨晚的行动路线。
其实整个“偌爱”大厦几乎是通透无死角的，外墙都是玻璃，内部又中空，唯一可能存在隐藏实验室的地方还是在三十一层至四十层。
林雾点了点这部分楼层：“这两天想办法再查探一次，不行就先去确认车站，我们加在一起等于有四次确认机会。城内情况正在变糟，如果外面真的大乱，老手旅客会趁乱肆意抢夺资源，截杀新手旅客，到时再寻找和确认车站会比较麻烦。”
尤溪点点头，林雾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凌晨之前，网上数个平台同时爆出了十几条恶意伤人的视频。
虽然之后这些视频很快就被封掉了，但就如同那两个保安所言，事情已经开始失控。
“偌爱”的人也好，官方的人也好，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因为“镜世界”频繁出现，被影响的人越来越多。
任谁见到身边出现那样疯狂攻击别人的人，都会惊慌害怕。
而害怕和惊慌的人越多，“镜世界”被触发的几率也就更大，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秩序崩溃是早晚的事。
林雾在研究三十一层至四十层的时候，尤溪的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四十一层之上，她喜欢画画，同时逻辑能力很强，对空间结构感知度敏锐。
她现在从外部看着“偌爱”最高的那九层，总觉得和昨晚他们置身半空造景空间时的感觉有点违和。
片刻，她突然低喃出声：“少了两层。”
“什么？”
尤溪再次低头看纸上的立体结构图，笔尖落在四十一层之上：“这里，昨晚我们去的内部半空造景空间，比实际的外部楼层要矮一些。这栋大厦每层在28米左右，四十一到四十九楼，一共九层，高度应该在25米左右，可是昨晚那个半空造景的内部空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十米高。”
说着，她将立体图最顶上的两层涂黑：“这里，还有另一个空间，就在半空造景之上。”
林雾拧眉，几乎立刻给了反对意见：“如果这上面还有一个空间，那么上去的楼梯或是电梯在哪里？你别忘了，这个区域没有楼层，四周围墙体玻璃一眼清晰可见，如果隐藏实验室真的在这上面，别说我们，他们自己怎么上去？总不至于每次都用直升飞机吧？那么大的动静我们早就发现了。”
尤溪笔尖再移，落在了半空造景空间中央的金字塔式植物楼台：“这里，整个造景空间，只有这里可能存在视线盲区，而且你应该记得，这个植物金字塔和顶部是连通的。”
“对，是连通的。”林雾接过她的笔，在“金字塔”中间画了一道竖井，“因为这中间是中空区域，你忘了？这是大厦中央位置，如果有什么隐藏的电梯或是楼梯，最不可能就是在这个区域——”
林雾说道这里，自己停了下来，他看着那道竖井，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当下让尤溪收拾东西，立刻就去公司。
“怎么了？”
“我有一个猜测——我们可能先入为主，让耳朵和眼睛骗了我们自己！”林雾眼眸透亮。
耳朵被骗，是因为获悉了众所周知的“事实”，无论网上得到的讯息，公司介绍里的讯息，还是人口相传的讯息，都提过“偌爱”里面这个贯通整栋大楼的中空设计。
眼睛被骗，是因为每个第一次来到“偌爱”公司的人，都会忍不住抬头看向最高处，享受阳光从最顶部洒落而下的奇妙光亮。
但，眼睛看到的真的是天空和阳光？
耳朵听来的讯息，就一定真实？
大厦的中空区域，真的贯通整栋大楼吗？
大半个小时后，前后去大厅以及不同楼层观察过中空区域的林雾和尤溪在单人更衣室内再次碰头。
“怎么样？”林雾问。
“和你说的一样，中空部位应该只到三十九、四十层之间，从这里开始的所谓中空部位，应该是很高级的电子屏——可以实时播放屋顶外部画面的那种，类似于摄像转接，所以连天空和阳光变化都反映的毫无破绽。”尤溪再次更改立体图，将四十层以上的中空区域涂黑。
这里既然不是中空的，那么隐藏的电梯或是楼梯应该就在这里。
林雾再次点出三十一至四十层：“入口应该是在这个区域，今晚再去一次。”
尤溪点头。
当晚，两人更换了一条路线，再次弄晕了三十一层的两个保安，熟门熟路的换上了防爆服，带上头盔。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中间位置的植物暖房。
他们很快在三十一层找到绿植玻璃暖房的入口，保安身上的通行卡可以从这里通过，他们在茂密的绿植间行走，发现了被绿植掩护的旋转楼梯。
旋转楼梯有牢固的铁门锁着，像个鸟笼子一般，尤溪看了下上面的两把大锁，没拿高温香水，自己直接将锁掰断。
林雾：……
旋转楼梯向上大约走了九层，尽头处，是一个电梯间。他们根据方向和大小判断，这个电梯间外面，应该就是四十一层的植物金字塔底层内部。
电梯间里面只有一部电梯，从外部构造看，像是一部观光电梯，手摸上去也是玻璃的触感，但现在这层玻璃已经被完全涂黑。
在这里被刻意隐藏起来之前，从这里坐电梯经过半空造景区，能够想象出来这一路而上时周围曾经的景色，一定很美。
但现在，电梯间光线昏暗，墙壁斑驳陈旧，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冷意，和半空造景区的华丽完全是两个极端。
电梯门可以打开，但是他们身上的通行卡无法让电梯向上运行。
“手动吧。”尤溪取出辅助攀登的手套和挂钩，递给了林雾。
林雾接过，熟练的给自己系扣，同时四下查看：“真奇怪，这里居然没有摄像头。”
尤溪刚刚就注意到了，不仅没有摄像头，一切具有镜面属性的东西都没有，就连电梯内壁也被一层木板挡住。
两人掀开电梯顶部的安全出口板，动作利落的爬出，再盖上板子，然后顺着电梯绳索，仗着身手敏捷快速爬到顶部电梯门前。
尤溪先贴着电梯门听了片刻，确定外面无人后，掰开了电梯门。
外面一片漆黑，他们现在的高度，已经在半空造景空间之上，这里果然还有一个空间。
黑暗封闭的空间，四周都是陈旧的实验室，墙壁和地上还留着各种暗色的痕迹。
从弥漫在空气里的味道和痕迹的形状可以得知，那些都是血迹。
“偌爱”公司的隐藏实验室，不是一间，而是整整两层的废弃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