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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而雅西就不同了,她气场十足得混在那些锥子脸中,和身边的人热情得打招呼,那种亲昵的样子,好像他们是分别了几个月的亲戚,有好几个男人都是把他们的大手直接按在她若隐若现着的半臀上,看得我们心惊肉跳。

李媛在旁边拽着我,呼吸急促得说:“我早就说她光着要出问题。”

话音未落,无数目光像闪光灯一样落在我们身上,雅西根本没有理会我们,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但我相信不理会一定不代表没听见,她完美的笑容里,嘴里的牙一定快咬碎了,她恨不得把李媛活吃了,她在后悔没把李媛留在家里陪Lisa做夜宵。

这里就像一个名媛聚会,而那边就像一个要爆炸的菜市场,我和叶莎就像混在这个名流聚会里的小蚂蚁,我们本来也是应该挤在那个菜市场里去买开场前的黄牛票的,现在却被周围闪闪发光的卡地亚、蒂凡尼、万国晃得抬不起头来。叶莎小心的笑着,她的笑靥看起来那么美丽那么脆弱,好像深夜里悄悄绽放的昙花,一碰就会碎掉。那些男人的目光都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两秒。惹得身边那些人工小尖下巴和高鼻梁从眼角的余光中像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当然那种尖利的眼神中多是不屑和隐匿的嘲讽,但是我能感觉到那种被藏匿的很好的转瞬即逝的嫉妒。

女人的美丽中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气场,是用那些昂贵的服装珠宝打造出来的,强大的后盾让她们身上流淌出源源不断的自信,她们根本不会对叶莎这种像是一只每时每刻都活在惊恐中的金丝雀有丝毫的惧怕。

当所有人就坐完毕,最前排空无一人的座位显得如此扎眼,李媛回头看了看,当她看见那个被各大媒体杂志称作“美丽的贱女人”的明星在玩她的IPHON的时候,她狠狠得推了我一把说:“林菲,你看见没有,照这架势,着急***和普金能拉着手一块来。”

由于她力道过猛,我直接摔进了旁边的一个男瞎子怀里。

当那个男瞎子摘下眼镜,我当即恨不得自己变成瞎子,因为在距离我的眼珠子不到20厘米的地方我看到的是——江羽臣的脸。

下一个瞬间,我长大的嘴巴被他按在手底下,他小声得在我耳边说:“小声点,我可不想在这里成为焦点。”

我看着他那张帅的一塌糊涂的脸,他的脸还不是最要命的,对于在坐的这些狐狸精们,那些男明星、名模无非就是她们一夜情的小对象,只有像江羽臣这样腰缠万贯的地主才能激发她们蕴藏体内、蓄势待发的雌性激素。我知道,如果我在这里喊出他的名字,那无疑就等于把他推向一个万劫不复的盘丝洞,可这盘丝洞却是无数男人的终极梦想。

我盯着他那双布满大雾的眼眸,看上去深邃极了,天上缓缓的飘下了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睫毛上,也落在我的脸上,这一切忽然的就被打造得像一个美轮美奂的梦一样,他略带凉意的手指还扶在我的脖颈上,我们就这样迷蒙在这一片温氲的灯光中,直到音乐响起,直到王菲用她那空灵般的声音唱:我没有感觉,除了等你我的心如止水,我痴心守约,不愿更改一点点,是什么世界,还有我们这般遥远的苦恋,我什么不缺,只贪有你在身边,许多人在周围,我却从未眷恋,再也没人像你给我初见颤动的感觉。

漫天的雪花中,白帽子、白斗篷、白色的羽毛鞋,王菲从一座冰山布景中走出来,而我们在这苍白的世界里,又重重得掉进她构建的无数风景里。

在我们见证了她从低谷走向,从光耀回归平凡的时候,她也见证着我们,在我们所有岁月里的悲欢离合、忠诚与背叛、她的每一首歌都是我们从幼稚走向成熟的见证,现在她终于回来了,让我觉得一切都还在眼前,一切都还没有走远。

六年前,当邱泽把上海的机票和王菲的演唱会门票同时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我有求必应的哆啦A梦,那个时候的门票只有两百多元,可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天价了,何况还有头等舱的机票,当我们双双走进头等舱通道,当我还没弄懂虚荣心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的虚荣心就被实实在在的满足了一把。后来我才知道,往返航程的经济舱的票已经卖光了,为了我的生日礼物、为了我们的父母不会报警,为了我们能当天神不知鬼不觉得从上海回来,他卖了他那辆崭新的公牛自行车。

那个时候我们站在最外围的看台上,完全看不清台上什么情况,可我们还是和无数无知的歌迷一样,拼命的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我记得那天下雨了,可我们还是快乐得像两只偷到食物的老鼠一样,完全忘记了半个月之后的高考,忘记了我妈会因为找不到我而报警,忘记了我们四个站在有高考倒计时的黑板下,发誓为了高考谁都不去看演唱会,忘记了我和邱泽要4个月不能吃早点,不能花零花钱。

我还记得中途王菲去换衣服,大屏幕上开始播放VCR,王菲在最后对着屏幕说:我不希望有人记得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唱了,我希望你们忘记我。然后邱泽把我的脸扳过来,抚去我额头前湿哒哒的头发,大声的对我说:“宝贝儿,如果有一天我要不在了,你一定也要忘记我,然后好好的活。”

我不知道王菲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是不是因为她要隐退,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邱泽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一定不知道有一天他真的会离开我。

王菲离开了六年,依旧有那么多人继续喜欢她,邱泽离开了两年,我依旧忘不了他,如果我们那么轻易的能忘记,我们就没有痛苦和忧伤了。

那天晚上我们是坐最后一班航班飞回北京的,我站在家门口,我妈惊讶的看着我,她一直弄不懂为什么在北京如此干旱的天里,我淋得像洗了一个澡一样,还有雅西,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和邱泽会忽然间变得像两个难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