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前台服务员一直保持着耐心十足的专业水准和我说了差不多十个“对不起”之后,我向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一点指望的瘫软到大厅的沙发里。
半个小时后我起来上卫生间,我满心想着见到江羽臣以后我该怎么办,晕头转向得绕过在走廊里的一个男人,就冲进了卫生间。
等我出来的时候,刚才站在走廊里的那个男人居然慢慢悠悠的向我这边走了进来,我正准备冲上去大骂“流氓”之类的话的时候,恍然看到了那一排洁白锃亮的男性便池,我整个人顿时蒙在了那里,急中生智后我唯一的逃生路线就是在重新躲回到刚才的隔间里。
第一个男人:“妈的,这楼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说。”
另一个男人:“行了,后天就是招标,我马上还要上去参加筹备会,你这个时候找我你想我陪你去哪说?你看好了?这里边没人?”
第一个男人:“看好了,就刚才进去个女的,她也不能跑男厕所来。”第一个男人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我无奈的看着天花板的顶子,苍天啊大地啊,你姑奶奶我就是这种人,你们什么军国机密啊,非得在厕所商量。
另一个男人:“行行,我们说正事吧。这次9个点,一分不能少。”
第一个男人:“什么?9个点?你这是明抢啊?!”
另一个男人:“这次项目开工急,工程又大,难度都是我的,利润都是你们的,我还不该多拿点么?”
第一个男人:“姓王的,你他妈别太过分!走你这座桥就是个惯例,凭借我们和江澜这么多年的合作,你以为没了你我们还拿不下这个项目么?”
另一个男人:“那你可以试一试,还有两天开始投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底下耍的那些小把戏么?要不是走投无路你们也不会回过头来吃这口回头草吧。”声音沙哑的男人声音低沉得有些恐怖。
第一个男人:“但是9个点,我们真的承受不起。”
“那是你们的事,各负其责才能把事办好。”
“要不,要不这样,我看过图纸,有一栋楼带副楼,我们把副楼的钢材换小号,这样能节约不少成本。”
“江澜的工程价格上可是从未亏待过你们,所以你们也要对得起我们的价格,工程上的事我不懂,我要的就是最后的结果。”
我躲在厕所的隔间里,恨得牙根都痒痒,什么对得起价格,工程又不懂,这不明明就是在暗示偷工减料么。我不禁想起上一次,江澜因为工程质量问题被曝光,那一段时间无论江澜几近破产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江羽臣的承受了什么自己是真真正正的看在眼里的。股票的大幅震荡,一连几天的跌停板,董事会里的暗流汹涌,外界媒体疯狂追逐、大肆渲染,拿着合同在售楼部嚷着退款、疯狂至极的群众,就算江羽臣装得再坚强,难道这些真的是那么好应付的么。
我真想冲出去来个捉奸捉双、捉贼捉赃,可是我手里根本没有赃物证据啊,甚至连拿手机录音都是刚刚才想到,我就这么惶惶然的冲出去,人家两人来个死不认账……我躲在男厕所,加上现在和江羽臣的关系……这个人能决定竞标结果,毕竟是江澜的上层,我这么口无遮拦的“冤枉”,搞不好人家真的会把我当神经病抓起来,再严重点会不会再告我一个诽谤之类的罪名啊。我越想越绝望,连那两个声音什么时候消失的都全然不知。
我把脸贴着门听了听外面没声音,才捏手捏脚的推开门溜了出去。我刚打开门就碰见保洁的大爷,我气定神闲的假装这是女洗手间。把脚下高跟鞋踩的无比响亮,我试着从这种排山倒海的气势里寻找雅西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临危不惧的自信,然而我依旧没有雅西那样气定神闲的功力,我脚下急切泄漏了我内心的慌乱,我像一只偷吃粮食的仓鼠,哒哒得一路小跑着逃离现场。更可悲的是在我仓皇而逃的时候,伴随着“咔嚓”的一声,我扭断了我的高跟鞋,我拍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脏,乐观得庆幸我扭断的不是自己的脚脖子,我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仅仅是以我的高跟鞋作为代价真得是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