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着过了戌时,众人尽兴而归。
回府后,我困得不行(估计荔枝香蜜含酒精),进屋倒头便睡。春夏两位阿姐硬是把我扒拉了,按在浴斛(浴桶)里,我只好瘫坐在斛里的浴床(凳子)上任她们揉搓。
舂夏拿帕子给我麻溜地搓背,苒春犹嫌不足,一双白胖的爪子伶俐地解开我的韩式发髻,预备给我沐头。用木瓢舀着淘澄好的木槿叶汁,将我的发丝细细地淋透,还不住地由上往下轻揉。如此这般,反复了几次才打温水冲洗干净。接过舂夏阿姐递的头巾,直将我的湿发拧得干松松的方罢。
鼓捣了半宿,我方舒舒服服地躺床就寝。闻着肌肤沁透的香气,凉丝丝,清幽幽,敢情那浴汤泡了澡豆(撕了猪胰腺上的那层脂肪,勾兑了豆粉跟白蜀葵制成的唐朝肥皂)!可这是主人家的官方标配,我一个婢子怎配使得?纵使郎君心疼我,大可不必这般轻挑,反倒教人说我擒了反叛,狂三诈四!
带着种种不确定因素,夜深花睡去,殊不知,一宿倏忽而过,尚郎用了早食径自与他阿娘说话。
尚娘子端起郎君亲自烹煮的好茶汤,笑得不住,“这是你忽悠来的紫笋茶?”
尚郎无不得意,“三郎巴巴央我带上茗儿,这权当车马钱抵扣了。”
尚娘子付度着,直道:“茗儿虽是婢子,但这孩子眉目清明,生得有些见识,我倒是挺中意的。”
尚郎闻言,流露出孩提时的灿笑。
这般光景,不禁让尚娘子心下纳罕,自打大郎在沙场下落不明,这二郎就变了个人。虽说承了兄长的内敛持重,也对自己这个当娘的愈发顺孝,可那份无处宣泄的愤懑却让大娘子心下不安。
此刻,尚娘子舒心地说道:“我的儿,看你嘴里,眼里,口里,心里都挂着她。依我的主意,等她大了再开脸,明公正道地聘作良妾吧。”
尚郎畅意道:“阿娘,我真是您亲生的!”
这当口,尚郎兴冲冲地光临,我犹自香梦沉酣。“茗儿,快醒醒!”尚郎嘴上说着,手上还不老实,不停地轻拍我细嫩的面颊。
虽说是白日做梦,但难得回趟2019年的东山,谁成想竟被轻易唤醒!我挣扎着起身,没好气地揉着惺忪的眼皮,恨恨地仰视,只郎君笔挺地立着。我冷不丁从床边乍起,顾不得趿拉鞋袜,先自叉手示礼道:“郎君安好,昨儿个荔枝香蜜可是沾了酒气,婢子睡沉了。”
尚郎勾了勾我的小鼻子,“不妨事,用完早食,咱们去子墨家瞅瞅,帮着他出主意作东道!”
想着又能逛街吃点心,品口好茶汤,我好没出息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