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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秋宴(二)

身后的翠儿毕恭毕敬地接过托盘。

太子妃又说了一通客套话,便被锦阳长公主请去别的地方了。顾长烟这才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但是这门婚约,却让她愈发深刻。所幸她今年只有十岁,离及笄还有五年时间。五年足够她和顾彦清积累资本了。

太子妃一离开,好几位年纪小的贵女便主动跟她攀谈起来。顾长烟也陪她们说话,无聊是有点的,可却是缓解了先前的尴尬。

男子那边可比女子这边热闹多了,据说是在对对子,对不上的喝酒。引得贵女们都坐不住了,全围在护栏上朝对面看。

“站来那位就是长公主的嫡长子孙焕,去岁在金陵与江南读书人辩法,愣是辩赢了。”

“听说孙焕仪表不凡,也不知今日有没有幸见上一见。”

“刚入座的是威远侯府的席世子吧?怎么这般迟才到?”

“那位褐袍的便是恭安伯家的肖崭,伏案的……看不清楚是谁,莫不是吃醉了吧?”

若是没婚约,顾长烟倒是乐意看看这些京城贵公子们,但现在她不适合做这样的事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一言一行。所以身边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只闷头吃菜喝果饮。

太子妃貌似并没有留下来吃宴,倒是顾长惜又重新出现了,只是也换了身衣裙。脸色倒是比先前进府的时候更艳丽了许多。顾长烟总觉得这个大姐姐古怪,但只要对方别犯到自己头上,她是不打算掺和的。

回去的路上顾长烟就窝在周嬷嬷的怀里睡着了,她年纪还小嘛,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坐在对面的顾长瑜全程黑着脸,半分气都撒不出来。

“二小姐今日也太不对劲了。”回到木槿院,顾长烟已经被嬷嬷抱上床,翠儿小声对喜儿说今天经历的事。

喜儿听了就知道问题在哪里了,拉着翠儿出门,“二小姐来年便要及笄,她这是着急了。”

顾长惜比顾长瑜大一岁,又刚没了之前的婚约,按理说顾长惜应该比顾长瑜还要紧张才对。但国公府的情况摆在那里,资源大部分都堆给了顾彦云和顾长惜两兄妹,顾长惜没了四皇子这门婚事,她国公府嫡长女身份和优越的外表,再寻一高门婚事太简单了。而顾长瑜的情况则远不一样,首先生母是个姨娘,不可能大咧咧地去为她张罗婚事,否则只会让她的地位更低,其次顾政是个武将,能给庶女找到的婚事多数是品级不高不低的武官。

其实武官并没有什么不好,官宦人家的庶女能嫁到官家当正头娘子,都算不错的,要知道许多品阶不高的官家庶女不是嫁给鳏夫就是商户,不然就是其他世家平庸的庶子。但很显然,顾长瑜的心气并不像她平日里在人前表现的那样人淡如菊。她给顾长烟脸色,是因为顾长惜在外头是不会搭理两个妹妹的,而顾长烟又已经有了婚约,顾长瑜不敢指望顾长惜帮衬,但顾长烟这个爹不疼娘不爱,各方面还不如她的,就应该跟在家比较得宠的她站在一起,主动给她做脸面。偏偏顾长烟跟个木头似的,在长公主府真就逛园子吃宴席,压根不顾自己的姐妹,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脸真大,小姐凭什么管她。”听了喜儿一通分析,翠儿总算明白顾长瑜到底怎么回事了。

“咱们小姐才多大啊,稀里糊涂的得了门婚事,自己都管不过来。她素日里在老爷跟前殷勤,这种事求老爷不是应该的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想自己挑夫君不成。

顾长烟睡了饱饱的一觉,醒来时已经过了晚膳,白日吃多了,晚上倒是一点都不饿。顾彦清从族学回来草草吃了点就窝在书房里写她之前交代的话本。那是一桩命案,顾长烟预备请人去酒馆里说这个话本。

正打算去洗个澡,唐姨娘就来了。

“四皇子生辰宴……”是太子妃的帖子,目的地却是睿王府,也就是四皇子的府邸。

顾长烟叹了口气,谢过唐姨娘便把帖子递给喜儿收好。

翌日一早,顾长烟便坐了马车去东市看铺子的进度,又跟高升见了一面。高升办事效率快,之前交代的水果,已经买到了三种,量不大但都是好的。顾长烟今天见他除了命他继续留意水果之外,顺便也打听一下哪个庄子上现在有鲜花,都是些什么花。

别过高升,顾长烟还在东市几个瓷器行逛了逛。这时代没有玻璃器皿,琉璃的又造价太高,并不适合用在小酒馆里。心下有了决议后,她便回了府,在书房里呆了半天,画了一叠器皿的图样,准备交给金嬷嬷去找瓷器作坊定制。

“少爷,小姐,下晌族里来人了,说咱们老爷要将二小姐记在先夫人的名下。”喜儿一边给兄妹俩布菜,一边说打听到消息。

所谓的先夫人,其实就是顾政的元妻,顾彦云和顾长惜的生母,安姨娘的堂姐。好端端的突然要这么做,缘由不难猜,还是为了顾长瑜的婚事。只是顾长烟有些好奇,顾政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顾长瑜尽管在他跟前铆足了劲,但府上的人都知道,顾政的眼珠子一直都没变。在顾政眼里,顾长瑜嫁给武官当正室就是最好的归宿。

“大姐姐生气,别人就要遭殃。交代下去,这几日如无必要,木槿院的人就不要出去了。”顾彦清淡淡地说。

喜儿应声便出门去挨个叮嘱。

“这事怕没那么容易善了。”顾长烟轻声道。

“你是说大姐姐想让咱们表态?”顾彦清脸色沉下来。

果不其然,刚吃好晚饭没两刻钟,顾长惜就领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来木槿院。

“家里都要翻天了你们还窝在这儿吃闲饭呢?”顾长惜满眼的嫌弃。

顾长烟要开口,顾彦清却站了出来,将妹妹挡在身后,“大姐姐这是要做什么,一来就危言耸听。父亲和祖母具在,公府上大小事自然有长辈坐镇,轮不到晚辈越俎代庖。”不说他们兄妹本身就跟顾长惜有未了的恩怨,单说顾长瑜要记入先夫人名下当嫡女这件事,他们兄妹也不会掺和进去。他们年纪小,可也不是傻子,随便给人当枪使。

顾长惜脸色愈发不好看,自悔婚那件事后,她一直以为这两个小的就是随意拿捏的主,如今倒是小看他们了。“三弟这帽子扣的,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晚辈明知道长辈遭人蒙蔽却不加劝阻,传出去外头的人只会说咱们公府父子不睦,沦为笑话。”听顾彦清的意思,这两个小的应该都知道了安姨娘和顾长瑜的算计。想到这里顾长惜心下更恨,觉得所有人都在惦记她和她哥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