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然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我这门婚怎么成的你不知道么?你四嫂至今仍备受闲言碎语困扰,有苦难言。怎么,你想让她去死不成?”外头都说张晚晴会嫁给他,纯粹是他一厢情愿,及笄礼那日的唐突,春宴那日以救为名抱了她,都是将张家最终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赵燕谨觉得今天真的大开眼界了,讥讽道:“四哥不需要在弟弟面前编瞎话,苦主也不是我。”
“你……”
“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待会儿不管父皇说什么,你和你的人都不要做声,事毕,我告诉你那个把柄在何处,从此你和四嫂也能安枕无忧了。”不想听对方无止境的扯谎,干脆地打断了对方。因为赵燕谨怕自己会吐。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赵燕然生气了。
赵燕谨原先含笑的神态渐渐冰冷,“四哥最好听我的,否则我不定就把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我那侄儿一岁还是两岁来着,想想他,这件事传扬出去,将来怎么抬得起头做人。”
赵燕然被他这番威胁搅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而对方的口吻也让他莫名地有些紧张。自己和张晚晴做了什么?赵燕谨知道的又是什么?
带着乱七八糟的心绪踏进御书房。
此时右相一方正极力举荐人选接替地方上的要职,七皇子方的人起初不吭声,待赵燕然回来后,立即站出来反对右相一方的全部人选,唇枪舌战中双方阵容鲜明,剑拔弩张,跟结仇已然没分别。
承启帝看赵燕然有些魂不守舍,“老四你来说。”
赵燕然刚要开口附和右相,脑子里响起赵燕谨先前那些话,像被人下蛊了般挥之不去。他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到赵燕谨乖顺老实地站在几位大臣的身后,一副虚心听政的模样。
“睿王殿下。”右相提醒他回神。
赵燕然克制浮躁,对承启帝道:“各有各的道理。”
右相脸上的皱褶轻颤,不死心,“睿王殿下……”
赵燕然没有应他,直接后退一步,右相还想说什么,却察觉到承启帝探究的目光,不得不收敛。
当天议政,补缺人选最终也没有定论,七皇子失望,认为自己白瞎这么多功夫,而右相一方却觉得还有希望,只要接下来赵燕然别再出幺蛾子。
被他们视为需要时刻提点的赵燕然,此刻在前往后宫的道上拦下了要去探望母妃的赵燕谨。
“四哥?”
以前要插自己的人手到地方上比现在容易多了,赵燕谨这两年处处不顺,脾气也渐渐显露,此时被赵燕然拦路,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你要求的我已照办,自己没本事说服父皇怪不得我。”赵燕然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
赵燕谨咬牙,“先前是骗你的,我什么都不……”
话说到一半,脑门就迎来一击重拳,未能及时作出反应的赵燕谨生生被打翻在地。
四周宫人下得脸色苍白,侍卫们纷纷上前欲拉开两人,赵燕然余光瞥到有好几个人同时朝不同的方向离开,显然是报信,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伸手把赵燕谨拉起来,正纠结要不要赔礼道歉,然而赵燕谨受如此大屈辱哪里肯罢休,趁他不备右脚一勾,身量不小的赵燕然立即被撂倒在地,然后鼻子上挨了赵燕谨重重一拳。
……两位皇子在宫中斗殴的消息迅速传开,承启帝以为两人为地方官补缺之事意见不合才这般,认为打打也好,血气方刚的年纪,泄泄火也是好事,只要不过分就好。
另一边,徐进听说弟弟心口闷痛,便跟上官告假,赶回家探望弟弟。
“又借我的光偷懒。”徐则蹲在自己的书库里,准备把一批旧书整理出来捐给金陵。
徐进拍了拍旁边箱子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上去,“赵燕然和赵燕谨打架了。”
“我又不是他们爹,跟我说做什么。”
徐进从打开的箱子里拿起一本诗集,随意翻着,“赐婚怎么也得经过礼部,我帮你拖延。”
“说了五房的事你别管。”徐则不耐烦。
徐进忽略对方脸色,接着道:“六少爷要是去蜀地,我也把徐家迁过去。”
徐则丢下手中的书,站起来,“宫里眼线不少啊,二老爷。”
徐进把诗集丢回箱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尘,“到今天皇上都没下旨,说明他还有顾虑。你先别轻举妄动,见机行事。况且咱们六少爷不可能什么布置都没有就离京。”
似乎被兄长说动,徐则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道:“旁的先不管,我记得你松子院全是藏书,送我吧。”
徐进像被人掐了脖子一样紧张,良好的教养荡然无存,歇斯底里道:“休想,你敢动松子院试试看,我跟你拼命,我烧了五房你信不信?”
徐则瞧不上他那样,“你留着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八少爷?我亲自教他怎么样,划算吧?把书给我就成。”
慌乱中徐进摸到旁边的鸡毛掸子,抓起来就往徐则身上招呼,“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告诉你我那些藏书徐家谁都没份,我死了也带进棺材。敢打松子院的主意,我替天行道,为大越除了你这个祸害……”
睿王府
妻儿睡下后,赵燕然前往水渠画舫,他的幕僚沈静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打架留下的伤痕十分明显,不包扎的话看起来有些惨烈。
桌上一盏孤灯和一卷鸦青皮卷宗,朝中无人不知此物来历。按说与这卷宗配套的应该还有个设有密锁的匣子,而没有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匣子不易掉包。
“你可打开过?”赵燕然缓缓坐下来,望着眼前的卷宗,迟迟没有动。
今天被赵燕谨反击的时候,他脑子曾冒出过一个阴狠的念头,干脆把这个弟弟打死算了,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对方就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当年你跟四嫂合谋设计顾长烟之事以为天衣无缝么?可笑,皇城卫早就把整件事查了个底朝天,案宗就锁在皇城卫,你有本事自己去销毁。”
沈静铎摇头,“属下不敢。”
“你下去歇着吧。”赵燕然缓缓开口,视线没有从眼前的卷宗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