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赵燕岁大概很少直接参与朝政,所以不太有底气单打独斗。
“说吧。”
赵燕岁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儿臣觉得父皇被误导了。”
“哦,说说看。”承启帝起了一点兴致。
“据儿臣所知,四弟夫妇随父皇秋猎,瀚儿托付于右相府由张大夫人看顾,孩子怎么丢的,张家搜过了吗,睿王府搜过了吗?人命关天这些都得官府来搜,京定衙门办不了,大理寺出面,甚至皇城卫亲自办都不为过。可是四弟夫妇却直接指认了外人为绑匪,父皇您不认为这很奇怪么?”
“儿臣不是针对四弟夫妇,儿臣自知脑子不如其他兄弟聪明,故而从不敢求父皇给表现的机会。儿臣这次出面算是私心,追儿同瀚儿年纪相仿,这些日子见不上面,天天念叨,儿臣只是出于疼爱孩子,不想他不明不白失去一个玩伴。”
“瀚儿身边伺候的人可都还在?瀚儿不见的时候身边都是谁跟着?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是谁?”
承启帝回想了一下,“张家家奴说瞧见有人抱着孩子从洒扫门出去。”现在看来,就凭下人的一面之词就笃定睿王世子的行踪,确实过于草率了。
赵燕岁作揖,“父皇,谁有那个本事从张家明目张胆抱一个孩子出去?那可是人来人往的洒扫门。在此之前这些下人有几个见过瀚儿?”
承启帝越想越心凉,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朕有分寸。”
“儿臣告退。”
人走后,承启帝捏着眉心,觉得浑身上下忽冷忽热,疲惫不堪。他又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把皇城卫统领叫进了御书房。
外头凄风冷雨,牢房里反倒暖和,席家的女眷已经都被分到别处,顾长瑜和席夫人不再同一间牢房,算是短暂的解脱。只是她身上的伤口多处溃烂,牢医治了两天才控制住病情,草草捡回一条命。
两边和对面都没有囚犯,徐野就陪着小姑娘住在了牢房里。徐则和广植过来就看见儿子躺在铺盖上翘着腿看书,程馥端坐着写文章,看着像新故事。二人互不打扰,徐野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小姑娘。
徐则干咳两声。
程馥立即放下笔起身到牢门口行礼,徐野以为徐则是来抓他回去的,侧身留给他们一个背。徐则嫌他幼稚,对程馥道:“皇城卫今晚搜睿王府和张相府。”
程馥诧异,她的表情让徐则有了底。
徐则和广植回去后,程馥到徐野身边坐下,用手指头戳了戳对方的背,“是不是你干的?”
“嗯。”
承启帝刚回来,没正式上朝,所以程家的人还在等待时机。而且当初她的打算是如果御史弹劾后,承启帝仍然不愿意放她,那么可以再等等,待娄少竭把张家外城的秘密据点查到,一并揭发,到时候汹涌的民意下,承启帝不想放也得放。
“不是说不让你掺和么?”小姑娘撇嘴。
徐野坐起来,两人面对面,“夫妻一体你懂不懂?”
“大难临头各自飞。”
“……”
眼见着他的神色冷下来,小姑娘连忙扑到他身上,“哎呀我好累。”
徐野被她气笑了,不过这样的夜晚,怀里有一团香香的软肉,还会说好话逗他开心,他觉得哪怕此刻身处于荒坟岗也无所谓。
有人即便在大牢里也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有人住着高堂广厦反倒寝食难安。皇城卫得令后,当即将睿王府和张家围了,并拿出皇令连夜搜府。张家旁支聚居的地方也没放过。
在东宫忙到深夜的赵燕韬正准备就寝,御书房值夜宫人过来说皇上急召。
“您在这儿呆了一天?”赵燕岁见承启帝的消息他知情,而在赵燕岁离开后,承启帝召见了皇城卫统领,他也知情。
承启帝是躺着的,身上也盖着薄被,双手枕着脑袋,眼睛睁着,不知道想什么。赵燕韬估摸着自己得陪对方到天亮,于是除了靴子,命人准备一碗汤面。
半夜里雨势变大,一道身披重甲的人跑进来,“皇上,睿王世子找到了。”
承启帝猛地坐起来,如释重负之余是滔天的愤怒,“在何处?”
赵燕韬正吃着热乎乎的汤面,手里一本遮盖了书名的《二小姐》,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但没有很意外。
“相府。”
没有怒笑,没有摔东西泄愤,承启帝一反常态的平静,“把孩子送到东宫,以后太子亲自抚养。”
赵燕韬:???
“也不是不行,但是丑话说在前边,儿臣有自己的孩子,心总归会偏,也永远不会让他越过您的太孙。在这样的氛围下成长,不是养出个废物就是仇人。”
“皇城卫也不该就此收手,细细将来龙去脉查清楚,省得张家又要编排别人故意给他们下套。”相信天一亮,上了朝,便是比外头这场风雨更大的震动。赵燕韬还挺拭目以待的。
承启帝摆手,皇城卫的人得令,立马下去照办。
“你高兴了。”承启帝躺回去。
赵燕韬放下筷子,接过侍从递来的热帕子简单擦拭了一下,答道:“父皇您不高兴?”
“朕……是不怎么高兴。”
“您是不是在怪程馥,为什么不是真凶,这样就可以被处死,一切都平息了。父皇,是什么让您认为拿一个无辜百姓祭天就可以风调雨顺的?”
承启帝不清楚是因为水落石出的案情还是因为太子极不讨喜的话,勃然大怒,掀开被褥下了塌,对着赵燕韬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赵燕韬不能还手,只能忍着,最后竟被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