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皇帝不在,那整个京都就是太子和皇太后最大。太后就说办个小的家宴。
这个家宴的请帖虽然只发给了皇家宗亲以及各皇子妃娘家和公主夫家,但牵牵扯扯之下,说是小宴,却人也不少,足够坐满一个大殿。
太后就指名皇后和余贵妃一起操办此宴——折筠雾听到消息的时候,便觉得太后是真的重视这个筵席,就怕被皇后一个人搞砸了。
皇后果然很生气,但是太后亲自下令,她也不敢违抗,只敢跟折筠雾背后说说闲话。
“本宫是真的好脾气,才受这欺负!”她委屈极了,“要不是为了太子和阿昭,本宫准得闹上慈乐宫去!”
折筠雾就缩在一边道:“母后,您得三思啊。”
皇后很烦躁,“还三思,我都四思五思了!若不然,你以为我能冷静下来?”
皇后骂骂咧咧了一阵,然后突然就叹气,“什么时候,余贵妃这贱人才能滚去冷宫啊。”
折筠雾:“……”
她就只能劝。
好不容易皇后走了,她叹口气,发觉只要沾上皇后,便一天天的,净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和说无用的话。
你这次说了,她也不听,下次还来说,折筠雾有时候便很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从长乐宫回来之后,会是那么一副气闷的模样。
殿下真可怜!等晚间太子殿下回来问她皇后来做什么的时候,她就不诉苦了,只笑着道:“无论她做什么,便她说她的,我做我的事情。”
太子很满意,“你是做儿媳妇的,即便有话,也不能直接说,她那个爆脾气,你如果说了,便只会窝里横,更加理直气壮的用孝道来压你。”
“但我说,我是她儿子,她心疼我,又说不过我,便只能气着她自己。”
折筠雾笑起来,拿出针线给他做里衣,“殿下,母后也常说后悔生了你。”
就像是生了个孽障——这是皇后娘娘经常说的话。
太子哈了两声,可见心情尚好,弯腰去逗弄正在努力认字的阿昭。
明年三月就要两岁了,会说的话多了许多,便也不老实,大人说什么,他就要跟着说什么。
刚刚他和折筠雾在一边说话的时候,这小子就两只眼睛不断的偷望。
但是他刚刚一直在吵闹,折筠雾让他好好坐在一边反省,于是也不敢动,不敢说话,只用眼睛偷偷转过来转过去看。
太子看的好笑,“是不是在家里不听话被你阿娘罚了?”
阿昭就两只眼睛瞪圆了,用双手捂住嘴巴,示意自己是不能说话的。
太子:“那我求求你阿娘?”
阿昭点点头。
他如今基本的话是听得懂的,也因听得懂,所以格外吵闹。
折筠雾就冷哼了一声,“他一定要抱着猛虎一起睡。”
太子倒是觉得猛虎被洗的干净,又是个聪慧的,爪子都修剪了,跟阿昭经常一起玩,那一起睡只要有嬷嬷看着也没什么。
——其实他小时候就很喜欢鸟,想跟小鸟一起睡,便被奶嬷嬷和皇后太后等人否决了。
折筠雾却道:“不行!”
“他那哪里是跟猛虎睡,分明是一块玩,一玩起来就不睡。”
一说这个她就生气了,“我不让,他还敢吵吵!”
阿昭委屈的低下头,“那阿昭不吵吵了,也早点睡,给猛虎吗?”
然后想了想,觉得阿娘好像更喜欢将军一点,便又嫌弃的道:“那我也捎上将军一起睡吧?”
折筠雾:“……”
她好笑的不说话,让太子跟他讨价还价去了。
太子殿下对他很有一套,见他垂头丧气,便教他克制自己。
“至少要在子时初就睡吧?那你在戌时便要去床上准备了。只要你答应,我就求你阿娘人同意。”
阿昭想也没想:“好啊。”
太子:“你要是做不到呢?”
阿昭:“那我就不跟猛虎睡了。”
太子答应了。阿昭晚上却躲在被子里面跟猛虎玩,一人一猫在被子里钻来钻去,太子悄无声息的掀开他的被子,瞬间便见他的神色慌张起来。
太子高傲的面无表情抱走了猛虎。
阿昭发出惨叫:“猛虎啊——”
吓得站在架子上睡觉的将军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大喊:“筠雾啊——”
太子:“……”
猛虎被太子抱走了,阿昭伤心的去找折筠雾睡觉,在屋子外面哭的惨烈。
刚脱了衣裳准备拉着媳妇大战一场的太子殿下恼怒了,大骂刘得福,“你是做什么吃的!还不快开门。”
刘得福也委屈:委实是阿昭哭的惨,远远的就听见了,还没到门口呢。
折筠雾便躺在床上,笑着道:“如今,你总算是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了吧。”
太子头疼:“知晓了。”
有了孩子之后,他的排骨都吃得不勤快了,根本就不需要!阿昭粘人,他跟珺珺独处的时候就少了。
两个人无奈的只能带着孩子睡。他倒是睡的快,不过手抓着折筠雾的耳朵——这是他睡觉的习惯,喜欢抓着人的耳朵睡,即便是睡梦里,耳朵一摸,也知道是不是熟悉的人。
不熟悉的耳朵他立马就能醒。
太子忍不住打了他记下屁股,“让你不听话。”
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是自己受着。
且为了自己的欢乐,他选择把猛虎和将军都给阿昭送过去,这般晚间便能吃点排骨补补身子,终于满足的睡过去,第二天早间起来,被子衣裳都在地上。
刘太监带着小太监宫女进来收拾,折筠雾正醒着,虽然这种事情已经很多次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红脸。
好嘛,大家都知道他们昨晚有多激烈了。
反观太子,还很得意的俯身过去拉着她又亲了一顿,这才意气风发的走人。
折筠雾:“……”
真是,没脸见人了。
不过该见人的时候,还是得见的。因这次过年的宫宴是家宴,太后又发了话皇子妃娘家也算是亲戚,便一起进来吃宴,那蜀陵侯府一家是要来的,但太子想了想,把翁家也算上了。
“养父母也算父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是教养过太子妃的人?”太子跟太后道:“皇祖母,您就将两家安排在一起,蜀陵侯上,翁家下,按照官位来就好。”
皇太后笑着道:“你就不怕蜀陵侯心里不满?”
太子无所谓的道:“他不满,难道孙儿就要退让?”
皇太后正色道:“你是储君,定然是他退让。”
太子便给皇太后剥了个橘子,“那便行了。”
于是翁家就进要进宫来吃筵席。折筠雾道:“那我还能跟翁家阿娘说说话。”
太子:“到时候提前一天唤进来,之后便不合适了。”
折筠雾就跟沈筝定了腊月二十进宫。
沈筝进来的时候,也不敢带太多的东西,只给阿昭带了些自己做的衣裳进去。
折筠雾:“这是你做的?”
她很怀疑。
沈筝笑起来,“是我让人做的。”
她自己可不会这么细致的针线活。
折筠雾一边给阿昭比划一边道:“我就知道。”
沈筝看着她的脸上无忧无虑的很,几乎跟刚进宫的时候差不多,便觉得太子是真的宠她。
这么多年,也没有再纳妾,就一个之前的良媛。但听闻那良媛也算不得宠妾,太子一个月只去两三回,像去点卯一般。
沈筝心里就放了心。折筠雾进了宫,即便是赵氏,也不能轻易进宫看望,需要递了牌子进宫,一进一出皆有宫内的章法。
所以除了在阿昭出生的时候她来过一次,便再没见过折筠雾,自然也没有见过长大后的阿昭。
阿昭也好奇的看着她,他试探着叫了一句:“外祖母?”
怎么这个外祖母跟之前的外祖母有些不一样。
沈筝就眼泪落了下来。
还没人叫过她外祖母。
她将阿昭抱过来,“好孩子,再叫一句外祖母听听。”
阿昭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腼腆,大概理解到沈筝是希望他喊外祖母,便立马抱着她的脖子大声的喊外祖母。
喊完了,还亲了沈筝的脸一下,表示亲近。
折筠雾:“咳。”
沈筝笑起来,“这是亲近我。”
抱着孩子说了一会子话,沈筝就让折筠雾叫人把孩子抱出去,屋子里面的宫女婆子也撤了。
折筠雾好奇,“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沈筝:“是太子殿下。”
折筠雾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谁知沈筝说的却是太子对翁家后辈的提携。
“说句老实话,翁家沈家虽然在岐州有些根基,但在京都这种地方却不够看,后辈子孙们想要拜名师,便也要费些功夫。”
读书容易,但是想要一个好先生却难上加难。
“我也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好的先生一辈子只收几个徒弟,若是天赋差的,没点门道的,便都没有机会。”
太子便给了翁家好几个年轻子弟机会,沈筝这是特地进来说给折筠雾听的。
“我估摸着,这种事情,在太子眼里便是小事了,他是举手之劳,但于那几个弟子而言,却是一辈子的大事。虽然说你阿爹和你大伯已经谢过他了,但这事情,根源还在你身边,便也跟你说一说,你知道后,也替阿爹和阿娘谢一谢太子殿下,说不得会更高兴。”
折筠雾笑着道:“我晓得了。”
这事情太子确实没有告诉她,但按照他的性子,既然做了好事,便越多人感谢,他就越高兴。
沈筝:“我来的时候,你大伯还带着那几个翁家子弟来说话,让我带着他们的感激之意来。”
折筠雾笑得欢快,“翁大伯父也太乐了。”
沈筝见她就这般笑起来,倒是也没有问问他如今太子办了事情,翁家到底是个什么打算等等,倒是抬起手打了打她的手。
“你好歹也要问一问。如今翁家也算是你的娘家人,你对这些事情也要关心。”
折筠雾:“知道的。”
沈筝没好气,“知道的知道的,你怎么还不如跟我在岐山的时候。”
没心没肺的。
折筠雾就道:“当时前程未仆嘛。”
她给沈筝剥橘子,“阿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她并不傻!
送沈筝出门的时候,还道:“我聪明着呢,该说的话,该问的话,我心里都有数。”
沈筝:“……”
我觉得你在吹牛。
她走了,折筠雾乐滋滋的回去给太子殿下做针线。
跟沈筝要她问的不一样,她现在心里美的很。